“是，是啊……”汤嬷嬷被沈凭澜冷下的脸吓得一激灵，心里有些突突，但随即她就又想起了些什么。
“啊对了！还有，老夫人还问，大小姐何时回来啊？您，您不是在军中那么多军功么，拿权势压一压那阉人……赶紧把大小姐给救出来啊！”
沈凭澜难得有了些恼意：“月璃……伤成那样，昏迷了三日才醒，祖母都不过问一二么？”
“啊这……”汤嬷嬷后退两步，有些讪讪：“那也是大少爷您打的，想必打得不重……那，二小姐应该没事儿了吧？没好的话就让赵太医去看看。”
说完，她又着急地看向沈凭澜，“可大小姐的事儿耽误不得啊！万一一不小心被那阉人折磨死了……可怎么办！您可是最疼大小姐了的啊，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小姐死么！”
汤嬷嬷逐渐又有了要拍腿哭嚎的趋势，吵得沈凭澜额角青筋直跳。
他不是没发现祖母对待月璃跟青曼的不同。但青曼说，月璃是嫡女，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祖母对她不免严苛些。而且月璃不学无术，祖母自然气恼。
以前，他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不知怎的，一想到母亲跟锦瑟姑姑说的那些话，再去看汤嬷嬷……却只觉得祖母似乎，并不是因为“责之切”才苛责月璃。
“那位可是九千岁，汤嬷嬷一口一个‘那阉人’，也不怕传出去没了命。”沈凭澜压着火气，话竟也不由得变多了。
段容玄这两日的做法，饶是他之前对段容玄没有任何好感，却也不由得改观了不少。这一声段爷，叫得也是心甘情愿。
“更何况段爷说了，曾让父亲去看过青曼了。青曼没有受过任何的刑罚，段爷只是让她把她丢了的手炉套重做一个一样的而已，并无任何生命危险——祖母怎么还对青曼这般紧张担忧，却对吐血昏迷的月璃毫不关心？”
汤嬷嬷心里一咯噔。
“这，这怎么可能呢，大少爷莫要瞎想……莫要被挑拨离间呀！”汤嬷嬷心里慌得不行。
大少爷怎么就突然怀疑起老夫人来了……这可怎么行！
她拼命想着怎么补救，却见大少爷扭头就走，她更慌了。
不知所措间，忽然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世子殿下。”
眼眶红红的宋玉珠见沈凭澜回过了头，故作坚强地笑了笑：“老夫人不知二小姐晕倒的事……是我私自擅作主张，怕老夫人受不了，瞒下了此事。世子若怪，就怪妾身吧。”
宋玉珠泪水涟涟：“青曼跟二小姐都出了事……老夫人年纪大了，我实在是不敢赌了。青曼的事我没能瞒下，让老夫人忧心成那样，实在是罪不可恕！求世子责罚！”
她身子晃了晃，就要跪下来请罪。
沈凭澜蹙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住了她下跪的举动，就立即收回了手，后退两步。
“是啊大少爷！”汤嬷嬷眼珠子转了转，也赶紧道：“事到如今，老奴也不瞒您了……老夫人真的不知道啊！”
“……当真？”
“当真！”汤嬷嬷连连点头。
“那青曼没事的事，祖母也应该知道了。”
“这不是老人家心疼孩子么。”宋玉珠哭哭啼啼，“哪怕知道青曼没受刑，也仍旧担心……还是回家最放心呀！所以看到老夫人这样，我就不敢让老夫人知道二小姐的事了……”
沈凭澜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青曼的事，我会处理。让祖母别担心，好好养身子。”
宋玉珠跟汤嬷嬷连连道谢。
“这是之前老夫人赏给我的百年人参，我一直舍不得吃。”宋玉珠让丫鬟将盒子递给沈凭澜，轻声道：“二小姐如今受了伤，我想大概是应该得补补的。不过在给二小姐用之前，最好先去问问赵太医，我毕竟不懂医术。”
宋玉珠不好意思地笑笑，“世子殿下也别忧思过度了，伤身——您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您可是公主跟二小姐的亲儿子亲哥哥，想必不会真的怨您。”
沈凭澜点点头。想了想，重新回到琉璃苑，将人参送了过去。
正好赵太医也在，他看了眼人参，肯定道：“二小姐身子虚弱，的确是可以适量地补补的！”
沈月璃躺在幔帐后，听到这话，玩味地勾了勾唇。
在穗穗送走了赵太医之后，沈月明握住幽蘅公主的手，“咳咳……娘，那人参，我不能吃。”
“自然不能吃。”幽蘅公主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宋玉珠倒是会做表面功夫笼络人心——呵，可她送来的，我可不敢让你吃。”
说罢，她便叫来月一，打算让月一去库房里挑几根千年人参出来给沈月璃补。
沈月璃却制止了她。
“娘，我的意思是，人参，我未必能用得了。”
沈月璃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幽蘅公主顿了顿，方明白过来沈月璃话中地意思。
她脸色大变。
“璃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幽蘅公主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
沈月璃这话，分明是说她的身体，根本吃不了人参。
……可赵太医却说能吃，吃了补身体，还好。
沈月璃的身体一向是幽蘅公主最重视的，煎药几乎都是亲力亲为，生怕有人动手脚。
而赵太医又是宫里出来的，怎么会……又有什么理由，害她的璃儿？
“咳咳……”沈月璃虚弱地咳嗽两声，“再去请尹太医，恐怕会打草惊蛇。我认识一位民间的神医，柳云风，他是神医欧阳存的传人。一会儿偷偷地让穗穗将人领来看看。”
前两天尹太医给沈月璃把脉地时候，她昏迷着。醒了就休整一番回府了，回来之后就让赵太医接手。一些上辈子的疑问，沈月璃没来得及询问尹太医。
不过也没关系，问柳云风也是一样。
“赵太医在侯府住了十多年常年给老太太她们看病，心思未必还那般纯粹——更何况赵太医医术精湛，又争强好胜，当真愿意被困在这小小的侯府，无法施展自己的宏图大志，只做一名小小的府医吗？”沈月璃轻轻拍了拍幽蘅公主的手背，“不过我也是怀疑而已，娘别太担心。”
沈月璃虽然是这般说，幽蘅公主的思绪却是飘远了。
她记得赵太医当年跟尹太医争夺太医院一把手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十分激烈。赵太医惜败，还颓废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他又重振旗鼓，再度潜心钻研医术。
沈月璃的怀疑不无道理。这样不服输的人，当真会愿意就这一辈子输给尹太医，在侯府待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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