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想？南掌这块肥肉又不是凭空出现的，是腾骧卫费尽力气，还折损了不少人才搞出来的，怎么可能让那些满脑肥肠的南掌官员吃下去？”
眼下周遭没有人，朱瞻垶说话自然是毫不客气了。
“那些个官员心里想的是什么您不知道？南掌要是归他们，怕是没多久就会分裂成无数个势力，到时候还搞个屁搞！”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你是想吃下这块肥肉吗？”朱高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儿子给小瞧了。
“问题是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这么做，天下人谁看不出来你是在假仁义？这么做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那又如何？”朱瞻垶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爹，我问您几个问题，咱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实话实说。”
“嗯？”朱高炽绕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
“你问。”
“第一个问题，那些南掌官员们是不是别有用心？若是将南掌交到他们的手里，那会不会如同孩儿所说的那样分裂成无数个小势力？”
朱高炽点了点头：“虽然不能就此断定，但还是有这个可能的，而且几率还不小。”
“那第二个问题，若是我们大明将南掌收下，凭着新粮，再加上摊丁入亩以及派出我们大明自己的官员，能不能将南掌治理成大明现在的模样？”
朱高炽又点了点头：“有难度，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这是能够做到的。”
“那第三个问题，您觉得如果是平心而论的话，南掌的百姓是愿意被一直统治他们的权贵继续统治呢，还是成为我大明子民，享受大明子民所享受的一切？”
朱高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如无意外的话，愿意成为我大明子民的人，怕是得有一半……可能还要更多吧……”
朱瞻垶双手一摊：“这不就完了？”
其实朱瞻垶很理解自己的父亲在想些什么，不过朱瞻垶现在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知道有些问题是要在意的，但有些事情却没那个必要。
比如之前陈成所说的事情，哪怕朱瞻垶再怎么不在意也还是得收敛，因为那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声誉，还关乎到整个大明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做的不好了，那会影响到大明以后的扩张和统治。
但眼前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在意。
各国的权贵阶层即使是在同一件事上也会有着不同的看法，但百姓们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判断上要更加的客观，也更加的冷静。
大明“吃相难看”地吞掉南掌，这的确是会让人们对大明的印象变得不好，但这些人仅限于权贵阶层。
但百姓们不一样，他们只关心谁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大明的百姓们现在仍旧苦，但最起码绝大部分的人已经能够做到不饿肚子了，这在百姓们眼中就是幸福。
说句自大的话，朱瞻垶敢说当下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百姓的幸福指数这一点上能够超过大明的百姓。
哪怕，以以后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大明的百姓过得也不算是多好，可这么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和朱瞻垶不一样，朱高炽则是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当中。
虽然因为公羊学的思想，甚至就连杨朱他也看了一些，但在某些事情上的看法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的。
但现在，经过儿子这么一分析，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爹，爹？”朱瞻垶看着陷入沉思的老爹，不由得开口叫了两声。
“啊？”朱高炽有些迷茫地回过神来。
“别想这个了，儿子跟你保证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有，那也是可以解决的。”
朱瞻垶说着招了招手，让站在门口守着的朱铭走了进来。
“相比之下，您还是看看这个吧。”
从朱铭的手中接过了一封密信，朱瞻垶将其塞到了自家老爹的手里。
“这是？”朱高炽并没有着急拆开，而是朝着自己的儿子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东察合台汗国的消息，您看了就知道了。”朱瞻垶努了努下巴，然后走到旁边开始泡茶。
早朝的时候老爷子不在，他和他爹就只能站着。
这早朝要么就没事儿，有事儿就基本上是一两个时辰打底，干站着累不说，还口干。
嗯，一会儿回去得让尚食局搞点儿吃的，早上吃的那碗粥早就消化没了。
不过话说，这也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间点了……
“嗯？”朱高炽看着手中的密信发出一生惊咦。
“失儿马黑麻和歪思敢这么干？他们没多大胜算的吧？”
“东察合台汗国的事情我也曾经了解过，我记得因为咱们的插手，他们内部已经基本上是合拢了，现如今的大汗纳黑失只罕基本上已经能够稳定局势了。”
“就算是失儿马黑麻和歪思联合，怕是也撼动不了纳黑失只罕的汗位吧？”
“他们两个自然是不行。”朱瞻垶笑笑，给自家老爹递过去了一杯茶水。
“但问题在于，他们两个有倚仗啊！”
朱瞻垶说着努了努嘴，朱铭见状立刻从袖中抽出了又一封密信，呈递给了朱高炽。
“嘶……”
这次看完密信之后，朱高炽就不像是刚才那么镇定了。
“怎么样？您觉得这样够不够让他们俩拼一把的？”
朱瞻垶笑着将自家老爹手中的密信抽出来，随手塞进了旁边的香炉里。
从黑点到红炭，虽然只是檀香，但密信还是很快被引燃，付之一炬。
“够！”朱高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加上曲先、阿端和哈密卫部分人的支持，失儿马黑麻和歪思自然是有这个信心的。”
“而且，就以现在的情势来说，如果这次他们还不拼一把，以后怕是也再难遇到比现在更好的局势了。”
“所以说啊，这次对咱们来说也是个机会，不过倒是不用着急。”
朱瞻垶笑着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很是熟练的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张舆图。
“曲先和阿端两卫之前二叔征讨关西七卫的时候就因为我在倭国搅风搅雨而不得不被迫提前收兵，哈密卫那边也算是虎头蛇尾了。”
“这次，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个机会？”
朱高炽默然地点了点头、
曲先和阿端卫看之前大明草草收场，可能是觉得大明只是外强中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要能找个粗大腿抱着就没什么问题。
至于哈密卫那就不一样了。
之前朱高煦虽然是草草收兵，但毕竟也是兵临哈密卫了，杀了不少的人，总是会有人对此不满的。
虽然最终哈密卫的指挥使脱脱对大明低下了头，也没有再动过什么歪脑筋，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懂歪脑筋。
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儿野心了？
眼看着现在的哈密卫指挥使脱脱这么怂，自然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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