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屏叹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他们是要炼丹修道,还是剃度出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啦!”送别天师和真人,维屏合衣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叫来白邦铭,为玉柱峰霞峰寺新铸大钟一口,并亲自撰写铭文:“丕哉大镛,真彼霞峰。朝撞夕叩,元音是宗。皇图以固,家国以隆。于斯万年,永保厥终。”
第二天午后,舍人冉维桂来到衙署,有些杂务要与御龙商量。进得中堂,不见人影,却听得上堂有人说话。近日维屏病重,已多日不到上堂办公,维桂觉得奇怪,便信步来到上堂。只见桌上放了一件公文,维屏拿了镜子正在看,刘宗清、御龙、跃龙陪在一旁。
维桂笑道:“爵爷终于把宝贝拿出来啦?”维屏笑道:“前些年献大木,皇上赏了我这副叆叇,一直没舍得用。最近愈发老眼昏花,便翻出来看看。”
维桂走到跟前,见公文用小楷写就,自己看着也是略显模糊。便说道:“不服老不行啊,这小字我也看不清了。”维屏笑道:“快坐吧。知道你惦记我这副镜子,今天特意拿过来,就是要送你的。如今看几眼公文我就头晕,这镜子我是用不上了。”逵龙便轻轻捧了眼镜和公文,送给维桂:“父亲昨晚洗脚洗的好呀,一大早便得了这么个宝贝。”
维桂接了镜子一看,原来这是维屏接任时发布的第一张文告当年冉玄公任酉阳宣抚使期间,侵占平茶、永顺土地,与武陵山诸司大战。朝廷震怒,玄公及次子维屏相继外出避祸。嫡长子维翰袭职,后来玄公三弟冉亶谋乱,维翰被害,冉亨公迎回维屏袭职。维屏就任后,发布文告,重用维桂、秀夫、宗清等人,征蛮族、献大木,终得朝廷认可。
维屏说道:“你还记得当年跟咱们征讨红苗的彭养士吗?”维桂说道:“记得啊!听说他回保靖后从商了,生意做得还不小呢!”维屏笑道:“昨天收到他的来信,说他闺女十六了,该出阁了,想让我给他寻一个好女婿呢!”
维桂笑道:“这是好事啊!跃龙、从龙他们不都还没成家吗?”维屏也笑道:“哪能好事都让他们占了!维镇、翼龙父子久在官坝驻军,军营生活清苦。这翼龙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我看啊,就给他撮合撮合吧!”维桂笑道:“那我就先替他谢过爵爷了!”
维屏感叹道:“咱们这一代人都老啦!等这些孩子该成了家之后,都能成熟一些,咱们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就像逵龙,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逵龙忙说道:“爵爷您还正当年呢!侄儿才疏学浅,跟着学了两年政务,到现在也就弄个略懂。我倒是想替我爹多分担点,但实在是能力不够啊!”
维桂笑道:“好小子,你也知道谦虚啦?”维屏说道:“你们这一代人总归比我们强,当初我们正年轻的时候,不是在逃亡就是在打仗。哪像你们,还能在学署安安静静念书啊!”维桂说道:“字倒是比咱们认得多些,不过见识却未必!”
维屏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嘛!逵龙跟着你历练了两年,政务已经通达了,该去军营里历练历练才行。理政的如果全是书生,会出问题的!”宗清笑道:“逵龙是个练武苗子,当年骑马还是跟我学的,悟性不错!”
维桂笑道:“这小子倒是好福气,就听爵爷安排吧!”维屏沉吟片刻,说道:“正好翼龙该回来娶媳妇了,不如让逵龙和他换换,逵龙去你伯父营里任个副将,翼龙回来跟着四弟熟悉一下政务。正好两全其美嘛!”
逵龙说道:“多谢爵爷栽培!”维屏随口说道:“让伏龙跟着你一块去吧!你们哥俩自小要好,去了军营里也有个伴!御龙抓紧起草文书,一会儿盖了大印,请你四叔看一下,就让逵龙他们三兄弟交接吧!”维桂忙说道:“爵爷定了就行了,我还看啥啊!最近我这眼疾又犯了,还得养几天才行!”
刘宗清心里暗自佩服,云淡风轻之间,爵爷就完成了一次重大的人事更迭。原来维镇、维桂兄弟借其父扶持维屏之功,一人担任后营舍把,一人担任舍人,风头一时无两。尤其冉维镇在官坝飞扬跋扈,对维屏还敬着几分,但对御龙等人却从未放在眼里,自己也时常为此担忧。
维屏笑道:“难得今天大家都在,我请大家看戏!最近戏班新排了几出阳戏,大家一定要看看!”众人一起穿过上堂后门,来到乐宫。众人先吃了些点心瓜果,不一会儿跃龙便带了戏班子过来,宗清、应龙等人也陆续过来坐下。
班头向爵爷行了礼,便与来人换上行头,戴上面具登台演出。陆续演了《打求财》、《龙王女》等剧目,维屏说道:“前日我让你们排的新戏,可熟练了?”那班头禀报道:“按爵爷吩咐,排了几次。”维屏道:“让大家看看吧!”
班头领命,戴了面具登台。众人一看,为首一人长髯飘飘,大红面具,一看便知是关云长,原来是一出千里走单骑。这班头从成都过来,川戏和阳戏都会一些,倒把这出戏演的十分精彩。维屏看了一会儿,不觉在靠椅上沉沉睡去。
“快来人啊,抓贼啊!”忽然,内宫里传来一阵喊叫。维屏大惊,这内宫里住的全是女眷和幼子,要有贼人闯入那还了得,忙命身边几名亲兵过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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