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他有，问题是，取不出来。当时那趟苏联之旅，那座小型钻石矿给他带来了大笔的钱，都存在他本体的账户上，去银行取无异于自投罗网。
姬野插嘴道：
“我还有几百万日元的存款。”
这是她从小做恶魔猎人攒下来的，都在她妹妹那里。
“如果需要，我可以让我妹妹带过来。”
纪杨摸了摸她的脑袋：
“算了吧，你不是说那要留着给你妹妹和母亲做生活费么？”
姬野高傲地一撇嘴：
“只要我还在不就行了？钱没了再赚，大不了我去下海！”
纪杨哭笑不得，把她的嘴唇捏得和鸭子一般：
“下什么海！再胡说八道有你好看的。四百万日元而已，想点办法应该还是能弄到的。”
师匠发言了，想不到她长得柔柔弱弱的，想出的办法比泽渡还简单粗暴：
“不是有教堂么？有钱建福利医院，四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吧。抢个精光好了。”
纪杨愈发无语：
“大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脑筋这么转？”
师匠理所当然道：
“恶魔猎人啊。你感到冷了，而狐狸有皮毛，为什么不杀掉它拿过它的皮毛来呢？恶魔猎人不都这么干么？”
纪杨张口结舌，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恶魔猎人的确是这么干的，即使是公安的恶魔猎人，也不过是穿上了黑西装，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走到狐狸面前，笑容可掬地递给它一个合同：狐狸先生，你是否同意将自己的皮毛免费赠予给公安？并且强迫它按上一个爪印。
狐狸当然不会说不，但要是它敢叫上两声表示反对的话，猎人们就会掏出枪。
而他现在就是那只公安想要皮毛的狐狸。
纪杨一拍大腿，跳起来抱住了师匠：
“你真是个天才！”
师匠疑惑不解，任由他抱着，在纪杨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纪杨倏然一个激灵，赶忙松开。姬野在后面看得那只独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不对，的确冒出来了，她的契约恶魔现在是火焰恶魔！
熊熊烈火以燎原之势扑上来，纪杨抱头鼠窜，师匠踏步上前，随意一挥手，带起柔和的轻风，宛若春日里单薄的阳光，但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阵微风，竟然将姬野掀起的大火瞬间扑灭。微风之中一缕黑雾一闪而没。
随即师匠挑衅似的瞥着姬野，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黑色长发。
姬野咬牙切齿。也许是女人的直觉——不不不别说什么直觉了这种情况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觉得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她要证明，她才是无可争议的正牌女友，什么师匠啊圣诞老人啊管你叫什么，都只能是她姬野的手下败将！
姬野扬起脸，高傲地道：
“告诉你，最好别打我家香织的主意！她是我的！”
师匠不为所动，安然道：
“是你家的香织她自己跳上来抱我的哦。”
姬野闻言一噎，恶狠狠地瞪了纪杨一眼，决然道：
“我和她上过……”
眼见姬野要把那晚上他叫了几声什么姿势敏感点在哪都要抖露出来了，纪杨急忙冲上前一把捂住姬野的嘴，陪笑道：
“好啦好啦我们先谈正事！现在我宣布我的计划！”
这时他看见岸边已经不知何时站起来走远了，倚在一堵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墙旁边抽着一根烟，那姿势让人联想起枯死的老树。他大概是看见纪杨他们打情骂俏，想起了当年。
纪杨忽而想到，这个老家伙也是有青春的，但和他同时代的人都保持着当年的容颜，甚至心态还和年轻时一样，唯有他孤独地往前行走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永远地。
纪杨心有些软了，压低了声音，好不让这些年轻的声音传进岸边的耳朵里。
“我们去抢银行。”
“哈？”
“不愧是你。”
“我赞同。”
纪杨看着她们讶异的神色，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们像的那样，脑袋上戴个黑丝袜就冲进去。我们要有组织，有纪律，有礼貌地抢银行！反正也和公安闹翻了，干脆干一票大的怎么样？就像师匠说的！冷了就把狐狸的皮毛抢过来！”
师匠愣了：
“可我确实只抢过狐狸的皮啊。射死狐狸，剥皮、煲汤，再加一些胡萝卜。其他的都是拿钱办事。”
纪杨豪迈地一摆手：
“银行就是狐狸！更何况那还是家养的！”
众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但看纪杨胜券在握的模样，便没有说话。唯有泽渡明白了他的话，但是眼波流转着欲言又止，最终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
纪杨见众人都没什么异议，便招手示意她们凑近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准确地说，他不是要抢银行，而是要把这伪造成一起银行抢劫案。
那座小型钻石矿的钱已经流入了他的帐户中，但是那个账户被玛奇玛紧密关注着，无论是谁去取，都会被银行职员以各种理由阻挠，然后报告给公安。他要伪造一起银行抢劫案，合情合理但是不合法地把自己的钱取出来。
“那么，都没有问题了吗？”
纪杨摊开手问道，见所有人都没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岸边抽完了那根烟，随手将烟蒂扔在一旁，整理着风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怎么，谈完了？”
“嗯。”
岸边耸了耸肩膀，“我不管你们怎么弄到这笔钱，当恶魔猎人的，手上有多干净，说出来都不信。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和玛奇玛可没仇。我要杀她，只因为她是恶魔，她永远不会是人类，她终究会和人类站在对立面。”他的神色陡然凌厉起来，“但请记住，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已。如果你们为了杀她不择手段，失去了人类之心，那我也终究会像对玛奇玛那样对你们。”
他抛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我不会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天之后还是在这里集合，我会带你们去找我那老伙计，晕船的人记得带药。”
纪杨低眉顺眼，低低地笑了。
“我会记得带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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