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渊喉头微动，看着江愁，脸上十分犹豫。
“你……你不是行远千里境？”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千里之外一般疏远。
能打破他金钟的绝不可能是行远千里境，但金渊不听到江愁亲口承认还是不愿意相信。
江愁看着他，很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心境的崩塌。
这种事他见过太多次了，似乎每个对手在他面前都会这样，已经无法令他有丝毫感慨。
说到底也只是咎由自取。
“不是。”他淡淡回答道。
“那，那你是什么境界……”金渊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沙哑说道。
“不知道。”江愁老老实实回答，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应该挺强的，登仙境的我也杀过一个。”
“登……登仙境？！”
金渊浑身一颤，如果说刚才他的道心只是出现了一道裂缝的话，那么此刻心已经碎成了一片渣渣！
再也不可能愈合的那种！
登仙境，就算在十二楼五城里也无一不是宗门的长老掌门级人物，是随便出现一个都能令天地颤上三分的绝世人物！
江愁竟然能杀死这样的强者？
怎么可能默默无名！
金渊回头，怒视金供奉，苏陵郡内有这样的人物你怎么会不知道？！
金供奉人早已傻了，别说登仙境，就是知命境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也无比遥远，谁能想随随便便惹到的一个人竟然会是这种级别的大佬？
面对金渊的目光，金供奉整个人的表情就突出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问我”……
金渊暗骂一声，却已经开始思索如何脱身。
不幸中的万幸是，从江愁刚才的话语来看，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换做他是江愁，自己这三人今日断无活着离开的理由。
金渊能在金家外门爬到今天的位置，从不在乎一时得失，能屈能伸堪称必备技能，想通之后立马拱手抱拳，对江愁深深一躬，说道：
“是我和弟弟有眼不识泰山，叨扰了前辈，我这就……”
“江兄！”
这时，一道浑厚霸气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只见一位步步生风的魁梧男子大步走来，身后隔着半步跟着那辆熟悉的轮椅。
是项修杰和项修文二兄弟。
二人方才在楼船上听到了金钟钟声，紧接着又看到金钟被打散后的漫天金点。
金钟的威力很是不凡，能打碎它的人更是不简单，项修杰二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愁。再加上之前便曾出言邀请过江愁却迟迟不见人，项修杰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亲自下船来看看情况。
他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他身上那股无与伦比的气质却藏不住也没想藏，只是从岸边走过来，气场便如风云般席卷八万里。
金渊看到项修杰和项修文，微微一怔，觉得有些熟悉，下一瞬，他淡金的脸庞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噔噔噔”
连退数步，冷汗瞬间流遍全身。
他不认识江愁是他自身情报导致的问题，但项修杰和项修文这两位当朝皇子，却是十二楼五城无论哪一个都必须认识的人物。
若是不认识，然后像今日惹到江愁一样惹到这二人，那就算是十二楼五城也不愿意面对项氏一族可能的怒火。
更何况金渊只是金家外门人员，金家抛弃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
项修杰只是看了一压金渊，就知道对方必然知晓他的身份。
又看到何暮雨怀中昏迷不醒的褚莹莹，脸色微沉，看向江愁：“江兄遇到麻烦了？”
江愁摇摇头，也不避着金渊。
“麻烦倒说不上，就是有人可能嫌命长。”
金渊、金供奉、苏锦轩：“……”
我们没有啊！
简直是要哭了。
项修杰眯起眼，大概明白了什么，淡淡瞥了金渊一眼。
坐在轮椅上摸手指的项修文就接过话头，十分熟练和默契地说道：“看你的样子，是金家外门的人吧？”
金渊抿了抿唇，脑子有些空白，点头。
项修文低着头摸手指，看都不看他的，淡淡说道：“金家自己的事我们兄弟当然不会过问，不过既然是外门之人，那就好好在外门呆着吧，免得进了内门又不识趣，闯下更大的祸事。”
他的话轻飘飘的，像是浮萍从水面掠过，但却不知道，水面之下的河床已经彻底龟裂破败，水流迅速流逝干涸。
就像金渊此刻的心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愁会是绝世高手，所以他败了。
他又没想到江愁竟然和项修杰二人相识，且项修杰二人还会为江愁出头，所以他败得如此彻底。
内门之位，是他奋斗了数十年，一拳一脚，喝着血咬着伤疤一步步走过来的，眼见即将到手，却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手中。
一生奋斗，转瞬成空。
这样的打击无论换做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或许只有当日被溺爱了一辈子的亲生儿子反咬住颈脖的田擒鹤能够理解。
金渊根本无法接受，他爆睁双眸，满口牙几乎咬断，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一切意义都随他远去。
“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让金满天来皇宫找我。”项修文淡淡道，“如果他敢的话。”
金满天，金家现任家主，多年前便已入登仙的顶尖强者。
项修文相对金满天来说自然是后辈，但却敢直呼其名说出这样的话，普天之下只有项氏一族能够这么做。
他的意思也很清楚，连金满天我都可以不那么尊敬，更何况是你？
金渊刚刚积攒起的全身力气，瞬间又重新垮尽，向后跌跌撞撞几步，几乎要当场晕倒。
如果他知道这次来苏陵郡会遇到这些事，断送自己一生希望，就算金供奉是他亲弟弟，他也绝不会来！
他的双目中一片惨败！
江愁等人却已经不再理会他，而是跟着项修杰二人向黑金楼船而去。
走了三步，项修文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面如死灰浑身冰凉的苏锦轩，淡淡道：“苏家对吧，快回去吧，晚了可能就看不到了。”
苏锦轩面色一滞，意识到什么，瞳孔剧烈放大，脑子“轰”得炸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他的心神。
话都不会说了，连滚带爬朝苏宅冲去。
人群中，淡黄色长裙的少女静静站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注视着场间发生的一切。
黑金色的楼船靠岸，投下一片阴影。
江愁登船的时候，听项修文说，湖心岛已经聚集了一批人，诗道、酒道、舞道，都已经快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了。
“不知道今年会是谁夺得文斗的称号。”项修文看了眼江愁，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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