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的某一天，顾小南一直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抚摸着封了塑的毕业照，仿佛回到拍照的那天。天气很好，二八月的男女老少从来都乱穿衣，大家脱了羽绒服没几天便能见着有人单衣单裤的出门了，运动完的年轻人穿个短袖晃来晃去也很平常。
因为学校没有规定必须穿校服，所以拍毕业照那天对温度不敏感的还穿着毛衣薄袄，刚打完球的男生就穿着球衣或者短袖，有的穿着针织外衫，有的穿长袖T恤，有的穿着毛呢外套，总之五花八门。
顾小南身后很远处的林东明，因为站在人群之中面只漏出胸部以上的半个身子，即使是二维的照片也明显感觉的出来身子往前倾着，一副中规中矩的眼镜轻轻的夹在鼻梁上，有种同学少年书生意气之态。最后排的李梧川和侯天泽表情不太自然而且莫名高出了周边其它人很大一截。跟顾小南隔着不远处的王蓝田眯着眼睛，明显没准备好的样子。
王蓝田顾小南原本挽着胳膊站在一起，不知到什么时候林东明已经悄悄挪到顾小南身后，摄像师还没调整好所有人订桩位置，不停地呼吁着大家按高矮个自觉排好，王蓝田许是听了这句话悄悄抽出手，往前排动了几个位置。
第一排的女生扭捏着不知道该站着还是蹲下，紧挨着老师旁边的位置留了个大白没人好意思主动填进去，几个并不算高的男生嬉笑推搡着非得抢占后排的最高处。
仔细看会发现远远看到合影站架上，侯天泽和李梧川还在玩闹着，挺直了腰板要往高了站，从倒数第三排挤到倒数第二排又抢占倒数第一排，末了还踮着脚往上窜，一副恨不得当下立刻长出来10厘米的架势，顾小南垫着脚向后面几排男生的位置搜索着，一时竟找不到目标，人头攒动看不甚清明。
不耐烦的摄像师再三催促终于安排好所有人的位置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熟练地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静时刻一遍忘自己的脸比划一边吆喝“大家看镜头不要眨眼”，也看不出什么时候按的快门，喊了三声茄子之后就告诉大家好了，甚至还有几个早早找好位置练习面部表情的老实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摆出什么端庄表情，就被下一个班级替换下来，一张张稚气未脱笑脸扭曲的脸跃然于照片纸上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顾小南捧着毕业照不自觉得笑了出来，鲜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高考完的亢奋情绪，终于还是被平淡的假期生活一点点抚平，大家开始思考未来的去向，估分、填志愿又变成了生活中的头等大事，紧接着选城市、选学校、选专业抑或是复读重来，每一步都决定了以后人生的走向。
顾小南估分之后算是正常发挥，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分数不会太高，但是学校选择性还是很大，家里人都很尊重自己的意见，就等着分数下来正式填志愿了，暂时还没有确定具体怎么填报。
正在家研究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林东明突然打电话来约顾小南出去喝奶茶，直到喝完顾小南要走的时候，林东明追了上来，虽然顾小南发自肺腑的想自己走走，但林东明还是执意要送她回家。
终于在走到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林东明忍不住问顾小南：“准备报考什么学校？”
顾小南不做声，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家里面也没有特别的要求，顺其自然吧，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撒谎：“没有特别想去的，还是要看分数啊，我比较想出省。”
“如果我们分数差不太大，我就跟你报同一所学校，差的多的话我们就去同一个城市啊？”林东明挑着眉毛偏着脑袋看她乐颠颠地提议，像是提出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建议，也像是发表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他显然是把他们的关系定义的太亲密了，同时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对顾小南来说特别为难的位置，不过这种为难终于也要不存在了，没有高考这个束缚，顾小南觉得有的话是时候说清楚了。
“模拟考的那段时间你因为我的事情成绩波动太大了，我怕话说太明白太伤害你，会影响你学习”。
林东明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挂在嘴角的笑容还没来的及收回去就那么僵在脸上：“啊，我不是个个意思，我就是说上大学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干什么，林东明也不知道，这句话突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单薄。
顾小南并没有接他的话，仍旧不徐不慢的说：“而且你知道王蓝田她喜欢你，所以我更不会跟你怎么样。”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并不喜欢她啊，不要因为她影响我们啊？”
“对，也不全是她的原因，其实这些话我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跟你说，我们做同学做朋友都很好，但是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们做情侣并不好”，说着一边抿着嘴笑着连连点头好似强调自己说得有道理。
“我知道！”林东明半点吃惊都没有地回答。
顾小南并不知道他说的知道指的是什么：“啊？你知道什么？”
“李梧川是吗？”林东明直直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顾小南惊讶之于，更让她不自在，如寒冬被浇一盆冷水，如闹市中被扒精光，这么长时间辛苦掩饰都是徒劳吗，自己是在乎别人眼光的，那一直以来的矜持和克制是不是在李梧川看来也是那么可笑，最羞耻的是他知道而且不为所动，那自己还期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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