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今日?”中参军、昭武中郎将胡济摇了摇头道:“据侍中所言,从往五丈原来的这半月时间没有一日是歇息过三个时辰的,身形较之前都消瘦许多。”
此言一出,帐中再次沉默下来,半晌后高翔才缓缓打破了沉寂:“既如此,当为我大汉饮胜,为陛下饮胜!”
众人却是齐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中军大帐,刘禅独自走出,看着与昨夜完全不同的夜色缓缓出神。
且说既然战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论功行赏,要清点伤亡,要抚恤士卒,要整编军队,要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诸事繁琐,或有所不当,或行有超出,纷纷杂杂,令人烦忧。
不多时,便见黄皓带着几位将军模样的人走近,年纪都不大,看样子似乎是被黄皓打了个措手不及,恍恍惚惚又有些紧张。
“陛下,都到了。”黄皓看见站在帐前的刘禅却是俯首行礼道,其他人见状也慌忙跪下。
“累了一天一夜,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众人闻得此言,情知是天子言语,赶紧谢恩,然后便紧张的站了起来,却是不敢抬头望的,只能拿眼去瞅自己脚下的黄土地。
“先等一等,还有一个人没到。”
众人自不敢应声,却感觉时间都漫长了起来,好一会儿,从大营东面才呼啦啦地走过来几个人,当先一人,还未及走近,便踉跄几步扑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孟卿且起。”刘禅轻叹一声,却是上前一步,将其人扶起:“卿辛苦了。”
没成想,一句话过去,其人哭得更加厉害,一时之间居然不能止住。
刘禅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再去拉住他,而是任由他哭了一场,待到稍稍平静下来,才缓缓道:“卿不闻: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我们能做的便只是继续走下去罢了,其他的,且只能交给春秋。”
“陛下说得是。”其人再度跪地一礼,却是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众人才看见他的模样。只见他身躯七尺有余,方脸宽额,五官犹如刀斧雕刻般棱角分明,须发浓密,目眸且锐且深邃,令人甫一见,便忍不住赞一声英姿飒爽。
只是那满身的血污分外显眼,便是黄皓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先说好,今日让你们来只是闲聊,却不必拘礼,有什么说什么便可。”
而刘禅却像是没发觉一般,轻轻甩了甩袖子,转头看了一圈,然后轻轻言道:“孟卿部现在可算安稳?赏赐浮财、伤员安置还有尸首可曾处置妥当了?”
孟琰擦掉泪珠,赶紧拱手恭敬道:“回禀陛下,臣来时便已经全部妥当。”
“那便好。”刘禅点了点头,却是转身向中军的方向走去,继续问道:“无论战前战后,允诺将士的便要兑现,不然下次征战却是要动摇军心的。”
孟琰闻言,只是顺势恭维:“陛下有此心,自当万胜。”
“孟卿久在东岸,不知对司马懿这人怎么看?”刘禅忽然一问,同时,眼睛灼灼地望了过去:“卿要如实说。”
孟琰额头上稍稍冒汗,犹豫了一下,便拱手道:“臣窃以为其人之风不逊古之名将!”
“这便是了。”刘禅微微颔首:“其人乃是我汉之大敌,其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矣。”
众人纷纷大骇,便是孟琰都有些失神,便是没想到刘禅心中对司马懿如此重视。
但刘禅旋即肃然:“不说这个了,我让卿来是有意加卿征北将军,为王子均副贰,坐镇五丈原督褒斜、骆古、子午以及渭水北岸所有战事,不知卿可有什么想法?”
“......”孟琰瞬间呆住了。
且说今日他来此只以为是天子抚慰,哪里想到忽然砸过来一个官帽。
而此时,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年轻小将眼睛瞬间便红了。
征北将军啊!
蜀汉一朝,只有一人任过此职,名叫申耽。
这人不简单,世家豪族出身,更是隐隐割据上庸、西城一地近二十年,于魏蜀两国反复横跳,现在都还未死。
“臣自当肝脑涂地,为陛下效死!”孟琰只是稍作思索,便跪地俯首落泪。
“《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刘禅微微摆手,让他起身。“我却不要你效死,只要你看住此地便是大功一件。”
“五丈原地势险要,相父在此经营良久,我才有心打这一战,既然守住了,便当一直守下去,以作为北伐桥头所在。”
孟琰自然满口称是不已。
一言既罢,刘禅直接看向了身后其中一员小将:“霍卿。”
“臣在。”
“今日亲上战场可有什么想法?”
“臣只愿一生为我汉室江山征战!”
“那便好。”刘禅笑了一声,却是道:“且去王子均的无当飞军中为屯将,相府记室的事情便放下吧。”
“臣......谨诺!谢陛下隆恩!“
连续两人直接加官,却是让一行人的气氛稍稍火热了起来。
而这时,众人一边行一边说话,不知觉却是来到了士卒用餐的地方。
此地,早有许多甲士在狼吞虎咽。军中多鄙夫,这些甲士餐食的姿态,有箕踞、倚廊、席地盘腿等,且吧唧之声甚大,不绝于耳。而稍稍有点正型的却似乎都是督伯、随军小吏一般的人,只是寥寥无几,看到这么一行人走过来,却都是陡然一动,便跪地行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汉祚请大家收藏:(m.kuaiyankanshu.org)汉祚快眼看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