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防水师第一镇隔绝黄河援军之后，潼关的清军便有些躁动。
当杨家场大战葛诸哈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潼关更加不平静了。
其实，作为主将的明理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潼关，只是个等死的结局。
除非，图海能打破河南僵局；
除非，蒲州清军能过黄河，攻进西安；
除非……
可是，哪里还有那么多除非，昔日的上司葛诸哈都战死了，听说还是尸骨无存。
作为同僚，作为同样失意的棋子，心有戚戚焉。
属下来报，兵员流失越发严重。
周军甚至都没怎么攻打，潼关便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坚守中，损失着元气。
陕西分地了，税负降低了，谁谁谁的七大姑八大姨发达了，诸如此类此类的消息，几乎每日都会化成小道消息，流传在潼关城，潼关防线里。
禁也禁不住。
都是陕西本地的兵，现在连陕北都丢了，要说分地，最不信的人，也会将信将疑。
军心沦丧，明理这样想着，天天喝大酒。
等待着出现奇迹。
可惜，东面洛阳倒是还在清军手里，弘农等地却被周军占据了，西面，放眼望去，全是敌人，最近的友军，只能隔着黄河，望眼欲穿。
以前还有各种支援，现在黄河不在手里了，要想再有支援，只能等黄河上冻。
算算日子，还得两个月。
真的还能再坚持两个月吗？
明理不抱希望，他甚至不想触发违反禁令的守军部下了，要是逼得紧了，焉知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醒来后发现被五花大绑，成了周军俘虏呢？
潼关天险，指的是潼关一整道防线，如今处处都有可能是缺口，兵无坚守之心，爱咋咋地。
能过一天是一天呗。
蒲州清军不是没有动静，只是，过不去黄河。
本来就是提防周军打进山西去，却没想过围魏救赵。
自从西安失陷、河南破局未成，山西援军反倒是折损不少后，所谓的围魏救赵，变成了传说。
张勇不想再经历一次没有后援的惨败，面对京城的连连要求，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就是不过河。
当周军江防水师第一镇开来之后，过河便更不可能了。
不光是张勇松了口气，就连山西巡抚在不用送死的感慨同时，压力倍增，生怕周军打过来。
即使根据情报，暂时是不可能的。
即使一开始不知道李定国的目标是陕甘，现在也都知道了，李定国灭掉葛诸哈之后，往西去了，而且是一路向西。
山西暂时无忧，大喜。
图海却有些郁闷，他震惊于葛诸哈的无能，对朝廷要议和被拒绝的消息，更是生气。
议和的队伍，连济南都没进去，就被赶走了。
倒是有两个年轻人，到了开封，奉命当了图海的幕僚。
一个是周培公，一个是姚启圣。
听小道消息说，这两个人是周军主帅也曾经重视的人物。
图海对这俩人的才能很认可，只是对他们的籍贯有些不满意。
一个是湖北荆门人，一个是浙江会稽人，如今都是敌占区。
姚启圣虽然是汉军旗，可是是为了考科举附的籍，周培公一心想的只是自己家事，都有很明显的缺口。
虽然现在朝廷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可是若没有大功，还是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个幕僚而已，没什么大事。
图海愁的是，要不要放弃洛阳。
如今形势很明了，清军在黄河以南的河南地方，重镇只剩下洛阳、开封。
周军的水师已经进了黄河，黄河不再是天险。
洛阳相当于被三面包围，稍有不慎，便会被围成孤军。
开封虽说是好一些，但是周军的第三军加上地二十四镇，也不是善茬，一旦战事胶着，武昌的马宝便会扑上来，。
时间耽搁越久，形势越坏。
等李定国定了陕甘，出动大军会合河南向东扫荡，王三国配合向西攻击，水师再一封锁，图海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周军八个镇十余万大军的进攻。
上次京城被周军水师舰队恐吓的消息，图海已经听说了，这是个无解的消息。
鳌拜能守住北直隶已经是尽力，对于河南，估计没有太多增援了。
陕西陷落，山西便成了前沿。
想当年，李自成进军京城的路线，便是成功的典范，焉知周军不会来这么一手？
要是如此如此，图海更加绝望。
手里虽然还有十数万大军，却也是分散在开封、洛阳、怀庆、卫辉、彰德、归德数个州府，对比周军，丝毫没有兵力优势。
“难啊，难！”
朝廷有新军，却也不能全力供给兵械了，周军占了大名府，威胁河南后路，如之奈何？
图海有些难受，周培公、姚启圣倒是都建议放弃洛阳、归德，集中兵力守开封、卫辉一线，与山西、直隶清军连成一线。
理由很简单，一旦洛阳被围，救还是不救？
若是图海不救，朝廷下令要求救援，出兵还是不出兵？
出兵，出多少合适？
出得少了，铁定打不赢，出得多了，开封还要吗？
到时候别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叫一个惨。
大丈夫当断则断，存地失人，那才叫愚蠢。
洛阳已经不是汉唐时期的洛阳了，周边诸多关卡，也不再是可以重兵守护的天险。
李自成靠着流民都能上城，何况是擅长崩城的周军？
就算要学习掘开黄河水淹，那也是开封，而不是洛阳。
图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却不想主动背这个锅。
在周军还没有攻击的情况下，主动放弃上次大战中坚守成功的洛阳，他愿意，因此功劳升职的河南巡抚也不愿意，更别说朝廷了。
除非，朝廷主动下令。
但那是不可能的。
尴尬之余，更显落寞。
消息传到南京，李柘大喜，当即下令授权李来亨在新复之地征兵1万5000，补充杨家场大战各镇损失。
同时建议内阁分省，分庆阳府、平凉府、宁夏卫、巩昌府、兰州府、陕西行都司（甘肃镇）为甘肃省，提名甘肃巡抚等各级官员。
考虑新设第二十七镇驻军张掖、嘉峪关一线。
王辅臣因战功晋升一级，为总兵，待陕甘平定，再论升赏。
其余上次赏赐不等，激励各镇再接再厉。
关于杨家场大战的详细情报，李柘已经收到了，等陕甘平定，王辅臣是肯定要升的，只是升到哪里，还不确定，反正肯定不会亏待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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