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着王辅臣狼狈逃进城墙弓弩火炮射击范围，白文选传令止步，离城五里驻扎。
多亏了王辅臣的狼狈，原本挡在西安城外的防御要点，被王辅臣率队一拥而入，冲了个稀巴烂，周军顺势接管，直接扫清了南门外。
“都统制，你说这王辅臣到底什么意思？昨日一天血战，看着可不像是演的…”
王辅臣有意反正一事，只有白文选、许名臣，袁宗第、刘体纯几个统制级别的人知道，许名臣昨天主攻，有些太在意这个，结果吃了点亏。
“许统制，蓝田大营距离西安不算遥远，要是一击而溃，我看是，这王辅臣绝对是进不了西安了。”
李来亨调任江西提督后，袁宗第就接手了第十四镇，此时倒是有些理解王辅臣。
原来忠贞营攻荆州大败，不也是这样吗？
“王辅臣，真够下本的。一场血战，完全看不出来异样，要不是我军占优，这就不是一场大捷，就是当头一棒了。”
刘体纯也有些感慨，蓝田一战，仅仅试探了半日，王辅臣就主动出击，攻击许名臣部，交战半日，才仓皇而退，将大营辎重，马匹以及大多数人甩给了周军。
许名臣阵亡了将近300人，怪不得有些阴阳怪气。
白文选看了看几人，低声说道：“就当没王辅臣这事儿，还是看看，如何攻破西安？”
“八字还没一撇，就心思懈怠，再有下次，必定严惩。”
许名臣撇撇嘴，没说话。
按照李柘任命的管例，第一、二、三镇统制都升格成了一、二、三军都统制，只有第四镇，曾经不光彩，商州一战也没打好，如今被后来的白文选爬到了头上。
终归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尤其是此次进攻西安，三个镇才五万人不到，剩下的全是运送辎重的民夫，难。
依照许名臣在商州一战中的经验，除非王辅臣真率领绿营倒戈，否则，三个镇真攻不下西安。
白文选明明想趁的就是这个机会，现在却责怪于他，真是丧气。
刘体纯和袁宗第自然也看到了许名臣的微表情，心里也知道为何。
按道理说，第四军除了第四镇都是原先忠贞营的精锐，怎么着也应该给来个军都统制，却不想被原先打西军的白文选占了，要说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家投靠的晚，李柘就是再喜欢他们，给他们扩充到三个镇编制，也没有足够的战功理由，让他们任何一个人从统制越过提督，直接进到都统制。
李来亨被调去江西升任提督，现在又被调去了帅府，补的就是这个缺憾。
至于李来亨留下的空档，被袁宗第填补了，殿下也没有亏待他们。
所以，殿下有令，此战由白文选节制，他们在大局上还是愿意的。
“好了好了，不说王辅臣了，还是说说怎么破西安吧……”
“这城池我们都不陌生，当年闯王进西安，依靠的就是兵威和降将，我们可以再试试！先派兵扫清外围，再三面合围，趁机招降。你们看，如何？”
袁宗第曾经在关中驻扎过，对西安城防守还是有一些经验的，他的策略就是如当年一般，扫清西安外围如华阴等地敌军，威胁西安守军，打开心理防线，从而破城。
刘体纯表示同意，许名臣想了想，也同意了。
都是正规战法，没什么不同意的。
“既然大家意见都是一致，那么，刘统制，我命令三镇骑兵统一归你掌握，趁夜奔袭清军华阴大营。那里只有2万清军，还要协防潼关，五千骑应该可以。”
“破营之后，直逼潼关，若有机可趁，会同关外守备军破关，若敌军守备森严，原路返回即可！”
“遵令！踏营这事儿，我喜欢！”
刘体纯接过将领，多说了几句，转身调兵去了。
“至于我们，就地扎营吧！严守营寨，等等消息…”
“是，都统制！”
许名臣、袁宗第也是这个意思，大军追击到此，不宜当下再分兵，先扎稳营盘，有个落脚点，很重要。
两人自去安排。
城外渐渐有了大营的轮廓，三镇分别利寨，互相支援。
巨大的营盘铺在大地上，逃进城的王辅臣在城楼上没有工夫看这种盛况，半个时辰了，还跪在地上，等待处置。
西安将军葛诸哈一脸怒色，踹了王辅臣好几个跟头。
王辅臣每次被踹之后，都麻溜儿地爬回来，继续跪着，仿佛浑然不在意身上还在流血的几道吓人的伤口。
守城的绿营看到，心有戚戚，却都不敢说话，在这时候触霉头。
跟着王辅臣回来的千余骑兵都是狼狈不堪，不少伤员刚进城，就松掉最后一口气，掉落马下。
此时，他们被下了武器，看押在巨大的翁城里，等着城墙上的结果。
“废物！1万精锐，完好城防，光是物资就够一年支用，才一天就败了？”
“你是猪吗？还主动出击？！”
葛诸哈怒气勃发，下了狠劲猛踹，王辅臣就是不吭声。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不说。
这西安将军本来就猜忌他，万一说错话，直接砍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他看到了城外无边无际的周军，就会知道守城还是需要他的。
要不然，城上驻守的绿营，岂不心寒？
城外号角呜呜的响，葛诸哈喘了几口气，停下脚，向城外看去。
只见得密密麻麻，全是周军，刀枪如林，旗帜如海。
远远地，能看到巨大的烟尘向东而去。
“周军有多少骑兵？”葛诸哈问到。
一时间，众官好像被城外的周军震慑了心神，居然无人回应。
“大人，按照他们的说法，一个镇有千余骑兵，近年来多了些，也不过两千。下面三个镇，五千到六千之间吧。”王辅臣看到无人回复，便插了话。
“看方向，是想去华阴！传令华阴方向，小心防范，谨守勿失！”
葛诸哈下了令，转身看到还跪着的王辅臣，再看看众官，心底一叹，语气突然变得温和：“来人呐，送王提督和他的部下去军营裹伤！”
随机俯下身来，将王辅臣掺起来：“辅臣啊，别怪我心狠，实在是有失你往日水准，委屈你了。”
王辅臣挣脱开来，再次跪了下去，大声说道：“尽忠报国，惟死而已！末将补不回应，愿率部守南城，一雪蓝田之耻！”
葛诸哈有些犹豫，看向陕西总督白如梅：
“这个…”
白如梅笑了笑，“既然如此，将军就同意了吧，不过该裹伤该休息还是要的。”
葛诸哈再次看向王辅臣，王辅臣跪在那里，一脸坚定，配合着一身血色，尤显悍将本色。
葛诸哈心思动了一下，“那行吧，你就在南城，协助副都统富真防守，仍领本部！”
“谢大人！”
王辅臣一头磕在地上，眼睛里透出得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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