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出来，柴曦要求立刻再次提审方秀云。
这一次，不等秦景荣开口，柴曦几乎是带着怒气地问她：
“你是想害死你的女儿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
方秀云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结巴着说：“我，我都说了啊，我……”
柴曦冷冷地打断她：“10号晚上，常贵与常笑笑到底是为什么起了争执？”
方秀云和秦景荣皆是一愣，联想到这对母女对自己奇怪的反应，秦景荣很快就明白了柴曦的意思。
他拿出手机，给哈思琦发了一条信息。
“常贵除了殴打常笑笑，还做过其他的事情吗？你说你是趁常贵与常笑笑发生争执的时候杀了常贵，可是你也提到，常贵在找到锦城后，曾多次一起殴打你们母女，你们虽然二对一，依旧不是他的对手——怎么这一次，你就能制服常贵，并且对他下手甚至一击毙命了呢？”
方秀云脸色惨白，嘴唇不停抖着，柴曦看着她，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心情复杂极了。
秦景荣说：“方秀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的女儿常笑笑在哄骗你去郊外后，伪造了一系列的证据，把杀死常贵的罪名咬死了，你如果再有所隐瞒，真的会害了她！”
他语气严肃，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方秀云嗫嚅着，眼泪断了线似的砸在桌子上，像是在做着极大的心理斗争。
柴曦和秦景荣都没有催她，半晌，方秀云捂着脸哭了起来，终于口道：“常贵，他不是人！他连畜生都不如！”
在方秀云断断续续的抽泣中，二人终于知道了10日晚上发生的所有真相。
常贵在常笑笑出生后，从来没有照顾过这个女儿，父女并没有什么感情，在常笑笑幼年时期，方秀云就带走了她，所以常笑笑与常贵，甚至连熟悉都说不上。
前一段时间，突然找到城里来的常贵，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便起了歹心，特别是听说她在夜店工作后，就更肆无忌惮了起来。
10日晚上，方秀云吃了感冒药早早睡下了，并不知道常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半夜被吵醒，从两间板房中间打通的小门，来到隔壁的包子铺，眼前的一幕，将方秀云的人生撕了个粉碎。
常贵衣冠不整，正压着常笑笑，撕扯着她的衣服。
方秀云周身的汗毛都像是炸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手里正拿着平时剁肉的砍刀，常贵已经倒在了地上，血喷射了她一脸。。
后面的事情她并没有撒谎，方秀云没上过学，并不懂法律，常笑笑说自己经常看刑侦小说，知道怎么处理尸体，方秀云原本就无条件的相信女儿，更何况常笑笑的理由还是“害怕被警察怀疑到自己头上”。
方秀云掩面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囡囡是我一手带大，她中学的时候，我就在她学校门口卖馒头、卖包子，她从来不嫌我穿的破破烂烂丢人，放了学，就背着书包帮我一起叫卖，跟我推着车一起回窝棚里……笑笑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柴曦心里难受极了，不仅是为了这对苦命的母女难过，更重要的是，现在方秀云已经毫无保留地交代了案情，她还是没有找到可以为常笑笑洗脱罪名的地方。
她翻看着审讯的笔记和案件的资料，徒劳的希望从中找到一些突破口。
这时，身旁的秦景瑜突然开口了：“你去亲戚家的时候，为什么要去果园？这也是常笑笑教你的吗？”
常笑笑确实思虑周全，她以自己为由，交给了方秀云“为日后借生活费”的任务，可是方秀云是个老实人，能做到她说的“不要露出异常”就很难得了，又怎么会有额外的心情去逛亲戚家的果园呢？
方秀云抬头看了柴曦一眼，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秦景荣突然说：“柴曦，去叫邓姐过来，然后你去找哈思琦问问我交代她办的事怎么样了。”
柴曦不解，但看秦景荣表情严肃，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出去把邓晓叫了进来。
半晌，秦景荣和邓晓从审讯室出来，秦景荣亲自开车，带着陈洋等人往郊外赶去。
柴曦接过邓晓手里的审讯记录，看了几眼后，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看着邓晓。
几分钟前，方秀云在邓晓的安慰下，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个被她漏掉的细节：
“笑笑说，说可以处理常贵的尸体，可是……我不想我的笑笑再看见他的……我恨他，更恨他的那个东西，所以我……我把它带走了，埋在了果树下，就让它烂在泥里，永远，永远也不能再害人了……”
邓晓冲柴曦点点头：
“如果秦斯他们能顺利找到这个人体组织，那么法医就能推断出常贵遇害的具体时间。”
这对母女用尽己能去保护对方，最终，在这场相互保护的比赛里，母亲获胜了。
柴曦大大呼出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高度紧张的精神一经放松，就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倦意。
过了一会儿，哈思琦从外面进来，一看到柴曦，就抱怨道：“小曦啊，你跟老大怎么回事，同一件事吩咐我一次还不行，怎么一人说了一遍。”
柴曦打了个哈欠，听不懂哈思琦在说什么。
哈思琦举起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只见信息列表里，柴曦和秦队的名字连在一起，上面是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立刻带常笑笑去做妇科检查」
柴曦看到常笑笑与方秀云都很害怕秦景荣，猜测到两人可能曾经遭受过凌辱，于是在最后一次审方秀云之前，就发了这条消息给哈思琦——虽然他们现在都在力证杀人的是常笑笑，可毕竟常笑笑也是受害者，如果能拿到常贵施暴的证据，将来对常笑笑量刑时，也能多一份考量。
没想到，秦景荣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不说两遍，你怎么知道事态紧迫？”
秦景荣浑厚的嗓音传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大步走进来，摘下白手套扔给哈思琦，看到她手机的屏幕，微不可查地看了柴曦一眼。
柴曦像是活见了鬼，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了，成天一脸不高兴的秦队，刚才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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