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火星迸溅，天还未亮，道人便着手为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们准备早餐。
最先醒来的是黑衣少女杨杉，醒来后她便主动帮忙，剖鱼淘米，添柴洗菜。
正在洗葱的杨杉看向林齐：“林天师，我从小就梦想成为一个探险家，像您一样周游列国，看遍世间的壮丽风景。”
半跪在火堆旁，正在用木柄铁勺搅动锅中米粥的道人颔首，微笑：“嗯，好，你就好了，不必用您。”
“我喜欢旅行，我采访过很多很多人，记录过很多人生故事。”
“我小时候觉得你特别特别的坏。”杨杉笑道，“长大后接触到了一些老人，他们告诉了我历史真相。”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我不觉得世界上有无瑕的圣人。”
“求证后才知道，可以有，真的有。”
“林天师。”
道人颔首，丹凤眸无喜无悲无波无澜，浅笑道：“在的。”
杨杉并拢双膝，双手搭在膝盖上认真诚恳道：“我想要一本你的真迹。”
林齐抖袖，一本经书出现在了杨杉膝前。
小心翼翼捧起经书，杨杉深呼吸，“他们都说在你面前不必遮遮掩掩，有话直说。”
“能卖些许钱吧。”林齐平静笑道。
高冷少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确实想拿去卖钱，不管卖出多少钱，我都会捐出一半，帮助有需要的人。”
“你死后，天青便展开了除妖道的行动，你立的镇魔碑全部都被推翻砸碎了，真迹百不存一。”
道人并不介意，平静笑道：“挺好，说明已经不需要了，留着也是碍地方。”
来自很多年后的少女，望着道人的丹凤眸，不知为何笑出了声。
林天师毫不在乎的语气，平淡温和的眼神，真的让她颇感悲凉。
“我爷爷是负责集中销毁您真迹的小官，他知道以后您的真迹一定能卖不少钱，便让人造假，把真的镇魔碑埋在了江底。”
“大雾散去后，以一箱黄金的价格，卖给了一位欧洲商人。”杨杉看着道人的眼睛，道人无喜无悲的眼眸，让她感受到了化不开的悲凉沧桑。
为什么不在意，为什么能不在意。
杨杉低头，望着手中的经书笑道：“那个奸商运回国后，卖了很多很多钱，我爷爷得知后气病了。”
“能让我看看您的法印吗？我觉得还是称呼您比较好，因为您是我极敬佩的法师。”杨杉认真郑重道。
“他们都说您看上去冷漠无情，但私下却是一个很温润儒雅的人。”杨杉笑道。
如果眼前的道人真是冷漠孤高的人，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半跪在火堆旁为陌生的年轻人准备早餐，与她交谈。
林齐抖袖，翻手，一枚纯白无瑕的白玉法印，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上。
白玉法印人手宽，四方洁白，上半部雕刻有一百零八座微小的险峻山峰。
山有闲云环绕，野鹤停留，悬崖峭壁上有岩茶、不老松和傲雪寒梅，山下有溪流，有瀑布从悬崖跌落，一切的纹理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有一座山下，有一个竹棚。
仅有一座山下，有人生活的痕迹。
杨杉捧着法印，仔细端详，想把每一处细节都烙印在脑海之中，以便在未来复刻。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死后。”林齐温和一笑，“你拿着它替我除魔卫道。”
杨杉愣住了，似乎没听清楚没听明白林齐的话。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林齐摇头。
杨杉郑重点头，没有再询问，“我愿意。”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您不觉得我太随意了吗？我觉得您有些草率了，不再考虑下吗？”
道人微笑：“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过程简单不好吗？”
“很好。”杨杉略显尴尬，抿唇后笑道，“什么都没做，便得到了如此珍贵的法印，让我受宠若惊，像是做梦一样，感觉很不真实。”
道人摇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看得到你的过去，你做了很多值得钦佩的事情，这很好，我没有必要再考验你。”
第一缕阳光照进大殿时，精神抖擞的张千禧负手迈过门槛。
张千禧看向林霄，“你是紫凝的后代吧。”
林霄嗯了一声后点头道：“是的。”
“果然。”张天师抚须，微笑，“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相比林齐，林霄更敬重张天师，“天师之能，非我这种小辈能揣测。”
“因为你的脚很臭，你的脚臭味和紫凝的足臭一模一样。”
“紫凝的脚臭得独一无二，那股味道，让人欲仙欲死。”张千禧抚摸胸膛，回忆起了过往，心湖难以平静。
张天师略微有些激动道：“我滴个乖乖，那味道，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差点给我熏晕了都，根本顶不住，人的脚居然能臭到这种程度。”
杨杉等人愣住了，没想到仙风道骨的张天师居然会说这种话。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闻到。”
林霄一字不发，张千禧抚须，“我能治，但她不愿意，因为她是一个极骄傲的人，觉得自己不比国师差，如果让我治脚臭的话，等于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天生完美的人。”
张千禧拿出一本无名黑皮书，随手翻开。
“张天师，你能讲下国师吗？”杨杉认真道。
其余人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挺直背板。
张千禧合上书，呵呵笑了两声后淡道：“光是林大天师和国师的爱恨情仇，我就能和你们唠一天。”
“但我不能说啊，不然林天师会罚我抄道德经。”
张千禧将黑皮书收入乾坤袖，“简而言之，林天师和国师的关系不好，我如果死了，国师可能会伤心那么几秒钟。”
“如果林天师死了。”张千禧抚须沉思，思索几秒后爽朗笑道，“不犹豫，十万八千响的鞭炮立即安排，全国放假七天，普天同庆。”
“不至于吧。”杨杉眨眼。
张天师的老脸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愁容和哀伤，反而憋着笑，“不至于？能高兴到蹦起来，开心的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只恨不是死于自己之手，十万八千响结束，怕是还要放一整晚的烟花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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