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是一个有炼金术的世界，其二
高材玉硬着头皮看了一阵。
一段话里能看明白的东西确实越来越少了。
于是她不再继续，而是随意翻了翻三本书，总览一遍内容，看看里面有哪些部分是比较好看懂的。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渐渐搞明白了这三本书都是写什么的。
那本《炼金术哲学与基本原理》，确实书如其名，把一个新人学习炼金术所需要的所有基础知识都系统整理后展示了出来，介绍“炼金术哲学”的部分佶屈聱牙，并且并没有按照历史的脉络去阐述人们对炼金术的抽象认识，而且把当今最主流最权威的观点一股脑地输出出来，鲜有“为什么”，多为“是什么”。
介绍“炼金术基础原理”的部分也差不多一个情况，笼统地介绍了当今炼金学各个分支学科的现状与基础知识，并且还附录了一些现成的简单炼金术供读者练习。
而且，那些知识和原理的介绍有个很叫人头大的毛病：
这些炼金术师们认为简单的文字阐述，单调线性的说明，实在难以表达一段高深的原理和一个复杂的模型，而这些人的手边又没有电子计算机、绘图软件、3d建模软件这些东西。
于是他们采用“画炼金阵”+文字辅助说明的形式。
这些看似乱涂乱画，鬼画符一样的炼金阵，其实都是打着直尺和量角器按照严格的标准绘制的，比如这个戴着皇冠的人，他在构图中的位置，他皇冠的样式，他手中宝剑的长度和指向的角度，都是有讲究有说法的……每一个画中蕴含的数字，每一个特定的组合，都明确指示着不同的含义。
文字辅助说明的内容也基本全是诸如“律动”“感知”“智慧”之类脱离日常语义的专业术语。
而那本最厚的《泛大陆炼金术语言图示与解析大全》，就全是解释这些文字、图形与线条形式的“炼金术黑话”的。
至于这最薄的无名书。
内容非常之杂。
前面读着像是作者向读者输出他对“炼金术”的独特见解，一本炼金学大佬的学习笔记。
然而看到后面甚至还讲到“炼金术与历史”“炼金术与社会”这类宏大的问题。
作者在不厌其烦地向读者举出一个又一个的调查证据，严谨地附录上数据的来源和引用文章的出处。
仿佛在揪着读者的耳朵，告诉读者：“虽然我们不知道炼金术的真相，但我们可以证明一些被掩埋的历史的真相，我们可以向你阐述我们是如何看待炼金术，以及为什么，这样看待炼金术是正确的。”
乍一看，有点像是阴谋论？
这是高材玉心中的第一感觉。
然而仔细一看不难发现，这些由不同人的字迹组成的文章，主旨明确，论据繁多，和主流观点争锋相对，并且多以“你自己去看看吧”这样的态度劝导读者亲自比较尝试。
要知道，许多阴谋论的文章，其实都是在自圆其说，自吹自擂，一股脑地输出自己的观念，而不能对现有的主流观念进行有力的反驳，甚至是完全闭口不谈，只是一昧地挑拨读者的怀疑心理和猎奇心理。
高材玉结合她对莱卡契夫以及这本书的印象，她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一本非常有价值的杂谈，是一伙敢于探寻和揭露真相的学者，站在权威的声音下边，扯着嗓子向读者还原真相。
于是看到这，她的学习热情又被重新点燃起来了。
文章说，一直追溯到有文字可考究的历史，“炼金术师”这个既是职业，又是身份的存在，已经在这片泛大陆上延续了至少三千六百年。
历史更迭，时间的滔滔巨浪之下，家族和王朝的兴衰屡见不鲜，掌握炼金术，拥有财富和权力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无论是哪个权贵，哪个时代与文明，都在不约而同地竭力推行愚民政策与知识垄断。
哪怕是纽加纳这样，工业化程度和繁荣程度，在整个北奎克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居民的识字率依然低的可怜，非炼金术师与炼金术师的比例，依然居高不下。
炼金术明明可以作为一种先进的生产力，为什么不广泛推广？
难道这些国家都不想组建一支“炼金术化”程度较高的庞大军队去碾压他们的邻国吗？
明明有了更加便捷的炼金术，炼金学的知识体系还如此完善，为什么还要大力发展以科技为支撑的工业，而不是把这一个个小规模的“炼金工坊”全盘工业化？
高材玉一愣。
说起来，最后一次去见莱卡契夫，他当时读的那本书，貌似就叫《炼金工坊的工业化》？
高材玉的脑子里满是疑惑，恨不得一口气把这三本书啃完。
可她的眼皮忽然开始变得沉重。
刚上车的时候还在被人追杀的紧张氛围里，她一路上凝视着车厢外黑漆漆的夜景，一颗心脏噗噗地乱跳，愣是睡不着觉。
而如今积极投入到学习中，感到充实与安定，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再加上她在晨曦中啃了一个多小时的书，那股子迟到的睡意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把她拽入了梦乡。
二十分钟后，穿着脏破长裙的女孩，依在装满化肥的麻袋上，抱着书歪着脑袋呼呼大睡。
冬日明媚的阳光，濡湿了逼仄的车厢。
哐当哐当的节奏声中，时间宠溺地把黑发少女卷入的温暖的雪白毛发中。
延绵不知多少百里的铁道旁边，是清朗的天气，广袤的农田，以及像蚂蚁一样穿行其中的劳作者。
开拓者12号列车，途径纽加纳城，转进东北方向，即将驶入南希车站。
此时此刻，“爱蜜亚·婓洛嘉已被击毙于列车上”的说法作为任务报告呈现在会议桌上。
掩埋在废墟下的尸体被发掘了出来，在有意无意的煽风点火下，中央与地方贵族的矛盾再一次被野蛮地引爆，泛联会中的激进分子唾沫横飞，扬言要以“叛国罪”的名义将威廉姆斯公爵送上断头台。
北奎克大陆的大小贵族们并不了解，也并不在意真相，但各个都顿起“兔死狐悲”之感，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抗拒“护国别动军的跨界执法”。
弗朗兹共和国这个跨域三个大陆的可怖巨人，此时此刻权力的左右手钳制住了彼此。
而对于当事人，黑发绿瞳的少女来说。
旧的危机告一段落，新的旅途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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