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理论上，是自己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竟然和记忆中的长相有点不一样了。上一次见他，还留着比较浓密的胡须，将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面相多少清爽些。这样一想，再板着指头仔细算算，自己竟然有个三四年没见到他过了！
在闲暇时候，他确实盘算过，等再见到这个唐突消失多年的老爹，要和他说些什么，要怎么表达一下作为儿子的不满。但，当他真的突然闯进生活中时，留给他的，却只有些许尴尬，那些想好的话更是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是已经熟悉的亲戚朋友，那自然谈不上尴尬；再换个极端，如果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坐在对面，他也不至于如此，顶多就是互相找找话题，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偏偏就是这种“有血缘关系，理应很熟，但偏偏没什么了解”的人，面对面坐着，几分钟后连句对话都没有，这种气氛让他如芒在背，脚指头不停的抓地，整个身体都在用力紧绷。
————
“小叶子，我听师父说，你的病已经大有缓解了……”憋了半天，叶豫川先来了这么一句，“挺好啊，那虫子一直埋在身体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观武愣了一下，随机才意识到他是在说酒虫的事情，不禁感慨自己老爹落后的版本之多。其实这酒虫压根就不是什么虫，大概率是某种超级厉害的外星生命体，目前和自己属于共生关系。所以，这种对酒精的极度渴望，一开始句算不上是一种病症。反过来说，要是没祂，这场圣杯战争里，自己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
很多话在嘴边滚了一圈，要张口时，他又觉得很心累。
如果要解释的话……有太多太多东西需要解释，恐怕不是寥寥数语能带过去的。没办法，常年不在，他错过太多了。
算了。
“嗯，还好。”
“这样啊……”叶豫川战术后仰，吸了口气，似乎也很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展开，“你妈呢？”
“拍电影去了。”叶观武波澜不惊地回答道，好像在说其他人家里的事情，“在一座岛上，要拍三四个月的外景。她平时也挺忙的，偶尔会给她打电话，但，圣杯战争开始后，我就没和她联系过了。”
“哦，是这样，圣杯战争啊。”
叶豫川好像对这个词有些介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犹豫是再拉一会儿家常，还是顺着儿子说出的圣杯战争四字，开始谈公事。
“……爸。”
说出来也怪，明明是天经地义的称呼，冷不丁喊出来，竟然还有点生涩。
“别这样了，我们两都难受。”叶观武叹了口气，还是主动说道，“你要问什么，直接开口问吧。”
“这……小叶子，我……”
叶豫川这个三尺高的壮汉面露难色，讷讷几声，最后露出苦笑。他本来想为自己解释几句，结果儿子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再说下去，难免有些不懂事了。只好暗暗叹了口气，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阵营里的那些人，御主也好，从者也好，你能确保完全控制吗？一旦有需要，指哪儿打哪儿的那种？”
“爸，你这就是异常天开了。”叶观武耸了耸肩，“又不是我的手下，凭什么啊？这个联盟，最开始是为了抵抗berserker和rider而存在的，按理说，没有共同的敌人，也就该散了。”
“那就没办法了……”叶豫川犹豫片刻，沉声道，“假如，注意啊，假如。”
“需要你们主动出击，去杀死对面的御主，能不能做到？”
“……？？！”
叶观武神色顿变，看他的眼神也诧异起来。
“可是，爸，那个高帽子，已经和我们达成协议了呀。他不会参与到此次圣杯战争的争夺，如果违反协议……”
“你们这边的术士会确保杀死他，这我知道。”叶豫川挥了挥手，压低声音，以无比深邃的语气说道，“小叶子，记住一件事……别人的承诺，永远是不靠谱的。关键时候，伱不能指望靠其他人的‘保证’，来达成局势。”
“只有你说了算的事，你说了才算！”
看似是句比较绕的废话，细品之下，叶观武却体会到了黑暗丛林的味道。
他老爹根本不打算花时间试探、分析，而是直接认准了对面要毁约，既然如此，就要抢先一步，出其不意，先把他给弄死。
“先等一下，你把我弄得有点乱……”叶观武连连摇头，试图在脑子里理清这里头的门道，“爸，你不是监管者吗？”
“是啊。”
“那你这种行为，跟拉偏架有什么区别？监管者应该是中立的才对啊，就跟师父一样。”
“唉……你师兄打年轻就那样，一根筋，都不知道变通，你千万别学他。”叶豫川十分痛惜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人家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去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以他这样的性子，好处就是永远不会出错，领导们用着图个安心，但也仅限于此了。我评上九州大侠那年，他就是超人科科长，到现在也没往上面蹿蹿。”
“起码那个岗位比较稳定，不用一年到头全国飞。”叶观武白了他一眼，如此说道。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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