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我们在邺城的人全部失去联络！”
后汉乾佑三年十月初四，夜，韩山寂再一次在半睡半醒之中被自己的下属紧急叫到了密室。
“郭威反了。”韩山寂很镇定，南唐的奸细现在遍布汴梁和后汉的重要城市，派往邺都的奸细也不比汴京少，这些情况，郭威那边肯定也是知道的。
但是韩山寂也没想到，郭威起事之前，第一时间做的竟然是先把南唐的间谍网掐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意味着郭威对他们南唐的重视，甚至在他自家的朝廷之上。
马上韩山寂又紧紧地皱着眉头道：“有内鬼！”
郭威起事前要清除邺都城里的间谍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南唐在邺都的间谍全部失联，那汴京这边没有内鬼，就算是郭威也无法做到！
“重新派人混进邺都！”韩山寂果断地命令：“天字斋的人全部停止对外活动，立刻开始自查，从西京调地字斋的人过去！马上密报行在！”
行在，就是皇帝所在。
南唐的皇帝李懋，现在又不在他的国都江宁了，他的行在，随着大运河上的船队一路北上，此时正停留在汉唐交界的楚州！
没别的原因，这里离后汉更近，消息的往返更快更及时。
南唐的大臣们其实也已经习惯了，这位年少的皇帝就是个呆不住的主，登基三年多，起码就有一年的时间是在外面。这位皇帝尤其重视民生，江北的旱情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皇帝亲自去视察江北的以工代赈工作，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要说起来的话，到江北去视察赈灾和水利工程的修建工作，监察两浙福建的粮食海运到江北的情况，到扬州基本上也就足够了，但李懋一口气跑到了楚州。好吧，他的工作主要是检查大运河的疏浚工程，也没毛病。
“官家，汴京急报。”
十月初七，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汴京的南唐间谍就走汴水进淮河，把情报送到了楚州行在。这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说是最快的通讯速度了，不但是走水路，还得是送信的人员交替消息，路途上片刻也没有耽搁才能做到。这也是行船的好处，他们从汴水往南，又从淮河往东，这都是顺流。
每当这种时候，李懋都无比想念手机和网络。
当然，也只能是想念。
和以往一样，李懋对行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也就是来之前让人把楚州刺史的府衙打扫清理了一下，也没有打出天子仪仗，除了感觉城中戒备森严外，楚州的百姓甚至都想不到是皇帝的圣驾到了。
急报送到楚州行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不过李懋也并没有休息，和同行的枢密院正副长官，兵部长官，御营诸军的高级军官，尤其是驻扎楚州的御营第四军统军柴克宏等人，正围在沙盘前面做兵棋推演。
自从吞并了吴越之后，李懋就一直不停地对南唐的军队进行整改，到现在，南唐的节度使基本已经没有军权，州郡虽然都有州郡兵，但州郡兵完全就是治安部队，南唐的野战部队就是御营诸军，核心则就是御营十军。
枢密院仍然是最高的军事决策机构，类似于总司令部；兵部也依旧负责武官的升降考核，兵籍军械等事务，但现在军官的升迁必须经过京师讲武堂，兵部的职责更多指向了总装备部和总后勤部，李懋还新成立了御营诸军参议院作为总参谋部，独立于枢密院和兵部之外，掌握军事情报，制定平时的御营诸军作训方案，进行战时的军事行动策划工作。
现在枢密院仍然是以刘仁瞻为枢密使，兵部则是韩熙载为尚书，御营参议院则是以太尉、御营都统军王崇文兼任参议院总参议。
王崇文年纪大了，此时并没有随皇帝同行到楚州，跟来的是由原御营第五军统军使提拔上的参议院副总参张彦卿。而在原来的历史上，这张彦卿正好就是楚州防御使，后周伐淮南的时候，张彦卿作为楚州守将一直战斗到死。而且他的拼死抵抗，还让柴荣在攻克楚州后下令屠城。
楚州的老百姓只道是城里来了钦差大臣，何曾想皇帝把整个南唐的军事高层都带到楚州来了呢！
汴京方面的情报，由李懋的高级军事秘书，枢密承旨陈德诚接过来，检查了一下之后转递给了李懋。李懋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给了下面的军方大佬。
就像李懋一样，这些大佬们看过密报之后也都很平静。
后汉的枢密使、邺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郭威反了，也不是反，就是发了一篇檄文，说皇帝为奸人蒙蔽，构陷忠良，他要清君侧，还大汉朝廷的朗朗乾坤，还号召各路藩镇和他一起，铲除奸恶，重振朝纲。
这份情报后面还附了郭威起兵讨逆的檄文，这檄文传到了御营第四军统军柴克宏的手里，柴克宏一看，就满脸讥讽地说：“这郭威身边没有个像样的文臣吗？这檄文写得，简直就是文辞不通啊。北朝无人，韩尚书，要不你给润色润色？”
比较起来，中原朝廷盛产武将，文采确实是不及南唐，不过柴克宏是一贯的毒舌，对面来的，没毛病也能给他挑出毛病。
柴克宏拿兵部尚书韩熙载开玩笑，韩熙载是什么人？那可是南唐大儒，赫赫有名的文章大家，这篇檄文要是换他来写，必定是每个字都有来历，每句话都文采斐然，骂人都跟写诗一样，嗯，骆宾王骂武则天的时候，武则天可就很欣赏骆宾王的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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