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她回答，心中暗想现在问是不是已经太晚。
“赫尔。”男人默默重复了一遍，似乎意味深长地说，“我记住了。如果你运气好，以后还会在这里遇到我，到时候希望你的技艺能有所长进。我看好你，还有这家‘小鸡窝’。”
“嗯，我会努力的。”赫尔半推半就地说，“说起来，您没事吧？我是说，卡拉莫汀（代酒精）的摄入。”
空气短暂陷入凝滞的缄默。
男人沉默片刻，却突然神色略显黯然地回答：
“多谢关心，小鸡仔，我没事。我想，这该死的机械身体、终归会替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代酒精消化掉，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原理。所以就算我喝干一瓶工业卡拉莫汀，也只是第二天需要换几个身体部件、做下素体保养的事罢了。”
“好吧。那……您慢走。”赫尔婉言送客。
“……”
男人突然一言不发地猛然看向她，认真的神色让她感到困惑、不解甚至害怕。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男人心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情感，沉重、真挚又粘稠。他也许把自己看成了曾经熟悉的谁，她猜想——当两个毫不相干的身影突然碰巧地重叠，他就会以为他们还在。
“……雷纳多先生？”赫尔小心翼翼地问。
“靠近点，赫尔，我看不太清……你的脸。”
说着，雷纳多·唐娜猛地伸出手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害得她一个趔趄，差点趴在了吧台前。她感觉对方这次无论如何都越界了，正要发火——可对方却只是短短地在近距离看了她一眼，便很快地松手，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一般、难得地向她坦然低头致歉了。她感觉情况已经不好追究，于是只好作罢，就此送客——毕竟他的确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这一切缘由莫名其妙，才让她心有余悸。
夜巷里，无形的冷风徐徐。店内的方向传来轻微的爵士乐声，而她则前所未有地……感到疲惫。也许是这具肉体前夜刚刚醉酒过后的副作用，至少有一部分是，她想。
她总感觉有些……无法释然。即便自己试着尽力去做好了力所能及的每一件事，结果却仍然总是这样——不伦不类，模糊不清。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那位雷纳多主管的作风，但她的确有些在意，那一瞬间的表情转变中，他的眼中……究竟看到了谁？曾经的恋人、情妇？某位年轻靓丽的女秘书？职场上的竞争对手？还是说……
店内，传唤她的声音已经传来。她知道，休息时间结束了。于是她不再想，也无暇再想。
她原本并不太想深入客人的内心。但她似乎隐约意识到，在特定的幻境与氛围下，这近乎于……某种命运。
譬如说她，也会在当时不过初识半个小时的让·伊薇特小姐面前，情不自禁、倾诉衷肠。只是当时，她对将这些带着人类独有的湿热体温的“污泥”，一视同仁地接受下来的那位调酒师小姐的心情，还全无半点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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