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出来的箱子里装的东西赫然是一枚枚瓷蒺藜，或者说是被磨圆了没有尖刺了的瓷蒺藜，这时候应该不能被叫成蒺藜了。
同时被抬出来的还有两台长得有点像床弩的东西，不同的是，原本的箭槽被扩大，大小刚好能放下一枚箱子里的“瓷蒺藜”，弓弦也不只是一根绷直的弦，而是弦上还绑着两端绳索，连接着一个皮套子。
这就是一个大号弹弓。
让人快速将之组装好，不等其他船上的是否装好，朝着已经不足五十步的宋军水师战船打出一枚。
也许是引线的防水没做好，第一发并未爆炸，只是带着巨大的动能将对面一名宋军水兵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瓷外壳破碎，内里的火药撒了那水兵一脸，然后被血水、雨水冲刷，黑的红的，流淌一地。
这种大号弹弓的准头也就那样，虽然是从床弩改造而来，可这玩意并不是专门设计去发射球形物体，发射槽也不是最合理，弹体和凹槽摩擦会影响弹道稳定，又不像大箭，尾部有铁羽可以辅助稳定飞行。
所以，即使是五十步的距离，还是有很多射偏。
也不是没有打中的，爆炸的火光的确将张国中吓到了，也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还能这样用，心中暗暗记下。
张世杰自从那次见识过高山的手雷之后，也试着弄了一些，但结果始终不理想，还没弓弩好用，只能暂时作罢，只在步军中少量装备。
这种大号弹弓有个好处，就是射速快，在射出四轮之后，也进入的拍杆的攻击距离。
拍杆的威力显现出来，但凡被砸中，人则是直接被锤碎，砸在甲板上就是木板碎裂，木屑翻飞，死伤惨重。
陈兴海不敢恋战，看着就要和张国中错身而过，命令手下直接将点燃的瓷蒺藜齐刷刷扔向对面，又给对面造成大量杀伤，水手伤亡惨重。
陈兴海也不好过，甲板上一片狼藉，船队中受到攻击最重的侧舷水线位置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再来几下船就要被击沉，就算能逃回去，没个一个月，恐难修好，要是伤到了龙骨，那也就彻底废了。
一丈。
陈兴海算着距离，对于拍杆他虽有耳闻，也是头一遭见识，对其攻击威力严重低估，再也没了利用自己的撒手锏教训宋军的心思。
两丈。
再向前一些，就能径直朝自家水寨逃去，回去之后，这段时间，他再也不出来了，至于落在后面的快船，他们有的是办法自行逃走。
突然，他只觉得船身一顿，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身后将船拽着。
“快砍断绳子！”
有人发现是宋军战船上，突然出现几队身披铁扎甲的士兵，将一根根缠着铁钩的钩索抛向这边，一旦被勾住，就会将绳子的另一端套在绞盘上，拼命转动绞盘，竟一点点将两艘船拉近。
突然停止不前，巨大的惯性船上的人身形不稳，有人因此落入水中。
摔倒在甲板上的陈兴海还还在不停地喊着快砍断绳子，终究是晚了，即使风帆鼓胀，也阻止不了两艘船撞在一起。
“哈哈哈！陈兴海，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今日你就要命丧于此。”
张国中的座船刚好和陈兴海的贴到一起，明显高了一截的船身，他正好看到倒地的陈兴海，看着他的糗样，不禁嘲笑起来。
宋军水兵居高临下射杀自己的手下，陈兴海怒不可遏，可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此时，如果张国中像其他船一样，利用拍杆开始持续拍击被控制住的船，陈兴海可能马上就要喂鱼了。
可是张国中并没有让手下使用拍杆，而是让那些穿着铁扎甲的士兵准备开始跳帮。
的确，在水战中穿着厚重的铁甲不是明知的做法，但也要分时候，一旦完成跳帮，有铁甲保护的一方明显占优。
而张国中这艘旗舰也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侧舷高高的船板竟是可活动的，就像攻城塔的那块可放下的踏板一样，放下之后士兵就可以顺着轻松登上敌船，其上还嵌有抓钩，可扣在敌船船身之上，不使脱落。
见此，陈兴海心更凉了，张国中这是要活捉自己。
此时，船上已经没有多少自己的手下，剩下的人将他团团围住，惊恐地看着越来越多的铁甲士兵。
有那么两三个状若疯狂的水兵抱着决死的心冲上敌人，瞬间就被砍成血人，陈兴海这一方的士气跌到了冰点。
还有什么办法？
陈兴海拼命思索着办法，寻找一线生机。
可，海面上，自己的船队已经一败涂地，多数战船已经开始沉入海底，只一些落水未死的水手还在水力挣扎，不是被一箭射死，就是被宋军水兵扔下的套索套住，拉上船成了俘虏。
再就是同样受张国中想法影响的，也被宋军登船的还在负隅顽抗。
怎么办？
陈兴海已经绝望，心若死灰，就在他要率领残兵发起决死冲锋的时候，张国中的船被一股巨力撞了一下，船身都往后退了一些，几个铁甲士兵刚站上踏板，身子一个趔趄，栽入大海，只泛起一片浪花，成了一个被扔到水里的铁坨子，快速下沉，那些士兵连生出脱去衣甲自救想法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情的海水吞入腹中，肥了鱼虾。
这下撞击连带这自己的战船也被影响，也往前走了一点点，勾住的铁钩也有了一丝松动。
陈兴海扭头看去，是快船队赶到了，他们没有利用自身的优势逃离，其中一艘更是直接撞击张国中的座船，想要给陈兴海解围，其上的军官带领着水兵，船也不要了，一部分利用抓钩登上敌船，去吸引宋军的兵力，一部分则是跑来支援陈兴海。
这也许是个机会，只要能砍断绳子，让船重新恢复自由，他们就能离开。
陈兴海想要继续攻击绳索的举动没能逃过站在高处的张国中的眼睛，张国中一边命令绞杀登上自己座船的那些不知死活的敌人，一边命令其余人阻止陈兴海的行动。
眼看着手下一个个减少，前来救援的快船队也被空闲出来的宋军战船围杀，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要熄灭。
“呼！”
一声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一支还在晃动的大箭箭身就这么笔直地插在张国中面前甲板，整支大箭已经嵌入三分之一。
张国中吓出一身冷汗，在这寒冬腊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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