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爷自家的菜园子里，不少菜又熟了。
因为吃不完，他又让王离拉到镇上去卖。
“看来以后还得配台三轮车才行。”
王离背着满背篼的菜，有些吃力地调整好重心。
“那是你身体不行！”
宋大爷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嘲讽他。
“我年轻那会为了赶早市，前一天晚上九点钟还在打石头，第二天四点就起床，前后两背篼的菜，走四五公里到镇上去，你现在这算什么！”
王离很想说要不是他当初这么劳累，背也不至于会弯成这样，不过考虑到这算是人身攻击，很有可能会让宋大爷大发雷霆，到嘴边的话还是忍住了。
他还不至于作这种死。
赶上去往镇上的三轮车，半个小时左右，王离轻车熟路地到镇尾摆摊。
虽然摆摊卖菜很方便，适合王离这种没有销售途径的个体农民，不过在价格方面，是怎么也提不上去的，最多就比别人高一成。
要是再高点，别人瞧都不会再瞧一眼，指不定路过还要吐一口唾沫，骂两句什么东西，敢卖这么贵。
大家买菜虽然看中品质，在乡镇上，价格才是硬道理，不像城里人，只要是好东西，花再多钱也无所谓。
因此王离在镇上卖菜，总觉得有些可惜。
宋大爷精心培育出来的品种，尽管最高等级只有佳品，但有些特性是连王离的优品都望尘莫及的。
上午卖出去两三成后，王离心一横，干脆直接去城里。
当然，他不是去江市，而是准备去隔壁的贡市。
从镇上出发，到两个市中心的距离，几乎是一样的，客车都是一个小时。
王离拿出五块钱，在街口等了一趟去贡市的车，把背篼放到老客车前面去，买好票就准备出发了。
去贡市卖菜总不至于会被认出来吧？
王离并不是特别了解贡市，从小到大基本都待在粤东，只是因为贡市和老家挨着近，所以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因此他虽然一时心血来潮来贡市，但要在哪摆摊，他也不太清楚。
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在贸易市场旁边。
贡市的贸易市场和江市不一样，这边的规模几乎是江市的两三倍有余。
实际上来贸易市场的，很多都是些大公司的采购人员，或者其他来谈生意的。
真正来买东西的也有，但基本都在周末高峰期来，工作日的这个点都是些零零星星的人。
王离并没有进市场内部，只是在外面空旷些的地方铺了个蛇皮口袋，就地摆摊。
周围摆摊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卖衣服包包日用品的，也有些在这边蔬菜水果。
王离没在意，把菜整整齐齐摆好，翻转露出瞧着最好看的一面。
拿出准备好的纸箱牌子，用粗水性笔写上：
【优质胡萝卜，增强抵抗力、抗癌能力、扛衰老能力：二十块一根】
【优质白茄子，清热解暑、止血、降压降脂，十五块钱一根】
【优质丝瓜，清热解毒、祛痰止咳、利尿消肿：十块钱一根】
【优质菜头，帮助消化。化痰止咳：六块钱一颗】
写完这些之后，王离就闭目养神，开始打坐。
他倒不是喜欢打坐，而是因为不太会吆喊生意，基本都是靠别人找上门。
大热天的，他没戴草帽，直接顶着太阳，不过因为身体好，加上打坐心静，也没出多少汗。
和喜欢看热闹的群众不同，这边路过的人，大多都夹着公文包匆匆忙忙，路过王离旁边，瞥一眼，感兴趣的多停一会，然后笑着走了，不感兴趣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一直到下午三点过，王离这边也没有一个人过问。
哪怕是嘲讽一句价格定得太贵，都没人说过。
王离心里无所谓，在贡市卖不出去，他大不了背回去，明天再到凌家镇上卖去。
四点钟，还是没有顾客上门。
这时候，贸易市场里有群西装革履的人走出来，路过王离身边。
王离瞥过他们一眼，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拎着点纸质文件，在那边交谈什么。
不过想到他们和自己没有关系，也就继续闭目养神了。
“喂，那边的，别挡路，赶快撤走！”
那群人是和王离没关系，不过在他们旁边的保安倒是注意到了王离，自作主张开始在领导面前表现。
“那边卖菜的，没听见吗！”
王离睁开眼，见保安是在喊他，左右张望几眼，其他摆摊的纹丝不动，单独驱赶他一个人，便问：“这边不可以摆摊吗？”
“你挡到领导路了！”保安不耐烦地重申一遍。
“也就是说可以摆摊？”王离问。
“哪那么多屁话，赶紧撤！”
王离还没收拾东西，保安就先来撵人，把垫菜的蛇皮口袋粗暴地裹起来，示意他赶紧走开。
王离心平气和，压住蛇皮袋：“我在路边摆摊，他们在路中间走，怎么挡住路？”
这保安见王离这么犟，也不愿意过多解释，喊上不远处另一名保安，就准备强制把王离赶走。
“赶紧走，听到没有！”
和这些保安相比，王离的力气可要大多了，而且身上气势强劲，两个保安甚至有些发怵。
旁边的领导朝这边看了一眼，王离不卑不亢，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我不。”
“死不听劝！”实在僵持不住了，保安一气之下，开始推搡王离。
“那边的，在干什么？”
有个方脸领导看不下去，皱眉发话：“不愿意走就多喊几个人抬走！这边什么时候有规定可以摆摊了！”
两个保安有了领导发话，仗着势加大力气。
还好另一个戴着老花镜，六七十岁模样，头发花白的老领导看到了，扶了扶眼睛，喊住他们：
“干什么呢？人家摆摊摆得好好的，又没碍着我们几个走路，赶走干嘛？”
边上刚刚喊赶人的领导顿时尴尬起来，咳了两声，没说话。
保安面面相觑，不知道听谁的，显然喊赶人的领导是他们内部的领导，旁边那位，则不知道是哪来的。
当然，肯定是老领导说话更有分量，马上就有人喊住保安：“好了好了，回去吧，别耽误别人生意。”
他们这才悻然地离开。
说话间，一行人又注意到王离摆在摊位前面的牌子。
“抗癌......扛衰老......”
“二十块一根。”
方脸领导直摇头。
“你这摆摊的，真是疯了。”
王离本来不理睬他，反正他不会做自己的生意，但目光忽然注意到那位花白老领导，好像对他的菜感兴趣。
“要尝尝吗？”王离抬起头问道：“这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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