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护士所说的，很文静，少女静静地靠在抬起的床板斜着头望着窗外黯淡的天空，她那样宁静安详的表情让我不由地联想到“”。少女身着白色的睡衣，和这样年龄的少女显得非常适宜，不过也凸显了额头的绷带，手臂上的包扎，以及硕大的筒状安装在腿部的细胞再生装置的突兀。
我放轻脚步，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来访。
“你好，伊娃。”我轻声问候道，放下礼物袋，脱掉灰色的风衣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少女缓缓地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娇小的脸蛋如同玉器，没有一丝瑕疵，长发整齐地流泻而下，完美但是并不像雕塑那样毫无生机，舒缓的线条，那稍有些红润的脸蛋，都和普通的少女无异。
“你可能对我没有印象，毕竟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是昏迷的。”我在病床旁的圆椅坐下，近可能表现的和蔼可亲，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不出个适宜的微笑，我平时应该很擅长的。
“没有哦。”少女睁大蓝色的眼睛看着我，“我记得你，是你在那时候抱着我的吧。”，蓝色眼睛中映着奕明坚硬的苦笑。
我不敢想象那时候的她还拥有清晰的意识，至少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在那样的伤势下……
…
“简单来说，牺牲了双腿保全了其余的器官，腿骨和膝盖的破碎缓冲了大量的冲击力，不过放心，即便会有后遗症，我们也会竭尽全力让她重新站起来。”主刀医生脱下发帽，拉力带在他的湿润的额头上压出了一道清晰的红痕迹，脸上满是疲惫“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说完便消失在转角，只留下看着X射线图沉默不语的我，看着那一块块碎裂的骨骼。
这是何等的痛苦。
…
“是吗？那么让我正式的自我介绍一次。”我勉强笑笑道，“我叫奕明，管理处……”我没有说下去，那样的身份在此时此刻只是个累赘，“我以前也上过青竹苑哦。”我改口道，虽然我对那段经历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嗯，我叫伊娃，今年十一岁，青竹苑初级班。”少女模仿着我的口吻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伊娃。”我实在是不会和孩子打交道，即便眼前的孩子不像别的孩子，给人一种常常在思考的感觉，但是这样更使我无法揣摩她心中的想法，“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我把那几个膨胀的纸袋提到床头柜上，“因为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都买了一点，希望有你喜欢的吧。”我把那些毛绒玩具，玩偶摆在她的身旁。
伊娃小心的抱起其中的一个白色的小马驹，“你觉得我还会喜欢这种东西吗？”她似乎有点不高兴，但是还是把那匹小马搂在了怀里，“这样送礼物会显得很没有诚意。”
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回答，“那我真是抱歉。”我只能认错。
“没关系，我还是知道送了的礼物要接受才礼貌。”她没有表现出收到礼物的喜悦，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怀中的白马毛绒玩偶。
阳光洋溢着，照在洁白的墙壁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斑，像是一条跌入大地的彩虹。伊娃玩弄着小白马，其实是匹小飞马，但是它背后小小的翅膀显然没法展翅翱翔，更何况现在正被伊娃咬在嘴里，要吃掉这翅膀一般。
我没有阻止她，只是沉默着，看着她，因为现在的她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无异，谁又能想到三天前，她从福利院的屋顶跳下。
“伊娃。”我还是开口了，“你为什么会从屋顶跳下呢？”我不得不问道这个问题。
伊娃并没有反应，似乎根本没听到，只是用嘴唇微微的拉扯着那微弱的翅膀，“你果然还是没听到。”她细语道。
回想起来，站在屋顶的她似乎的确对我说了些什么，不过那些话语并没有传到我的耳畔，不过她的神情，她嘴唇的细微的抖动，都如同胶卷，在我的脑海中放映着。她在说什么呢？她那样的神情，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双眼，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切似曾相识。
“我要飞啰。”在那恍惚间，消散于海风中的声音，此刻却回绕于我耳畔。
我愣住了，飞，像鸟儿一样，飞，翱翔于天空，飞，摆脱大地的根，前往着名为天空的另一个世界，这或许就是人类的一大幻想，至少是我的，望着窗外的天空，那片蔚蓝，那的确是遥不可及的美丽。
“你为什么……”我揉了揉太阳穴，消除一闪而过的眩晕感“为什么想飞？”
“我不知道。”少女再次望向天空，她那双眼的蔚蓝，不同于大海神秘莫测的碧蓝，而是那清澈却无比遥远的天空。“那种感觉，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好小，好高，好广，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飞，在那一片洁白之中。”
我感到我的脊背有些发寒，她所说的这种感觉，对我来说似曾相识，沉默在一片漆黑之中，我是在下沉吗？我被淹没在水中吗？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什么时候，你开始有这样的感觉的？”我问道，难免的好奇，我对这种感觉实在是一无所知。
少女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少女低下头，“一片洁白，是天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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