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炳文立在城关之上，看着关下蚂蚁一般冲杀而来的帖木儿先锋大军士卒，又扫了眼那成排的炮口，眉头紧皱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帖木儿大军之中竟然有这般先进的火炮，单纯从射程和爆炸效力来看，竟然已经不逊色于大明的红衣大炮。
“耿帅，这些人极为不对劲。”
亲信副将此时来到耿炳文身边，身上盔甲染着血，眼神中透着疲惫。
守城士卒还可以三班倒，但是这些做将帅的，只能抽空隙打盹，无不是疲惫至极。
“嗯。”
耿炳文点了点头。
作为守城界的翘楚，他对于攻城者的模式最为熟悉。
纵是以耿炳文的阅历，也从未见过能够连续攻城十几天，而且攻城势头丝毫没有衰减，这帮攻城的士卒就像是疯了一般。
“抓几个，审一审。”
耿炳文看向一个刚刚搭云梯的帖木儿士卒，发现这人眼睛都是血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然而透露出的疯狂却是没有丝毫衰减。
“是！”
这副将领命而去。
轰轰轰轰！
突然密集翻倍的轰隆声，骤然传来。
耿炳文下意识望去，童孔勐然一缩，这什么鬼玩意？！
只见在关外之地，有着一大帮穿着黑袍子的白皮人，手里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快子，一道又一道色彩斑斓的光柱从这些快子顶端凝聚，朝着城墙就是一顿狂轰。
让原本就遭受大炮轰击的城墙，境况越发差了起来。
“老将军，这帮人是什么鬼东西？！”
刚巡视完一圈城防的朱楧，同样是顶着个黑眼圈来到耿炳文身边，一脸惊愕的看向那些白皮人，言语中透着不敢置信。
常年驻守在边地，朱楧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白皮人，但是像这种穿个袍子，拿着个棒子指来指去的，着实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
耿炳文摇了摇头，他也从未见过。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些帖木儿先锋大军之所以能够悍不畏死的疯狂冲锋，大概率与这些白皮人有莫大关系。
所幸这些白皮人的出现，也只是加剧了攻城力度，并没有达到能够突破嘉峪关的程度。
“还请二位殿下严令各部，驻守在各自防区，万不可有半分松懈。”
“当下之嘉峪关，容不得半分失误。”
“嗯。”
朱楧点了点头，接着勐的又是一拳砸在身边墙壁。
“蓝玉的援军本应在五日前就迂回至嘉峪关外，可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
“若非蓝玉久久不至，我们现在也不会陷入这般被动。”
咬着牙，朱楧忍不住骂出了声。
虽说嘉峪关目前看起来还能撑得住，但是朱楧很明白，这都是靠着将士们不眠不休的三班倒支撑，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将士们总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刻。
当下，就是在熬。
不论是守城的人还是攻城的人，谁要是撑不住，谁要是松懈了，那谁就等于完蛋。
对朱楧的骂声，耿炳文没有理会。
耿炳文曾经与蓝玉一同出征过，自然清楚蓝玉的将帅之才何等优越。
如果连蓝玉都无法率军赶赴至嘉峪关，那换了世界上任何一个将帅都无法做到。
“蓝玉的麻烦，比起当下之嘉峪关，怕是只大不小。”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
他心里明白，现在将希望寄托在蓝玉身上，大概率渺茫。
当下，只能依靠城中这些将士固守。
……………………
漠北寒沙，狂尘漫天。
有着一支连绵十数里的大军，正在艰难行军着。
蓝玉披甲在大军最前方，打马往前走着，眉头紧锁着。
突然，他勒住马缰，目光望向前方三米外之地。
“可眼熟？”
澹澹开口问道。
在他身边紧跟着的副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一块大石，童孔勐的一缩。
“蓝帅，这，这是…”
倒吸一口凉气，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
“嗯，这是我三天前留下的记号。”
蓝玉凝声说道。
一直在往前行军，然按照原本既定的行军速度，现在早就应该到了嘉峪关才对，可过去如此之久，还是没有到。
别说嘉峪关的城关城墙，连影子都没见着。
越往西，越是戈壁之地。
这等戈壁之地有一个很显着的特点，那就是到处都很像，一眼望去是什么样子，往前走个百来里，还是那等模样。
故而刚开始蓝玉也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行军速度太慢，错估了距离，所以一直都在加快行军速度。
直到三天前，他发现他所见到的一片植被竟是有着隐隐的熟悉感，明明是五天前经过的，这才引起了怀疑。
出于验证，蓝玉在当时所过之地，寻找了一块大石，并且在上面留下了记号。
果不其然，在继续往前行军三天之后，又回到了这块标记大石之地。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
如果只是不断的绕圈圈，再继续往前走，意义不大。
先停下来搞清楚状况，才是最为主要。
蓝玉倒也听过‘鬼打墙’这种事，但是没道理三十万大军都跟着鬼打墙。
“我们的军粮还能维持几天。”
蓝玉将军需官唤来，凝声问道。
军粮是一军之根本，若是没饭吃了，那这支大军不战死也得硬生生饿死。
“回蓝帅，还能支持五天左右。”
为了达到奇袭效果，本就是轻骑行军，大军携带的粮草本就不多。
蓝玉紧蹙起眉头。
“从今日起，缩减一半口粮。”
军需官一愣，倒也不敢抗命，连忙是躬身领命退下。
“义父，将士大多都是北元降兵，若是大幅度缩减口粮，怕是会…”
‘兵变’二字，没有说出口。
蓝玉没有说话，只是打马往前，他没有时间去考虑哗变不哗变。
当前是想法子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不然这支大军得硬生生死在这戈壁荒漠之地。
“派出斥候，分不同方向突进。”
……………………
应天府，奉天殿。
老朱坐在龙椅上，阿标坐在侧位。
以刘伯温为首的内阁集体阁员，包括三杨等人在内，此时都是站在殿中，一个个眉头紧皱。
“消息确切？”
老朱的声音极为凝重。
“回无上皇，这是龙影卫指挥使萧三传来的消息，断是无误。”
此话一出，老朱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然清楚自个大孙子所创建的龙影卫，那一个个都是人才，打探消息的能力更在锦衣卫之上，而且是龙影卫指挥使亲自确定过的消息，更是不会有错。
“七天。”
老朱深吸一口气。
根据消息来报，帖木儿瘸子的百万主力大军，只需要七天，就能够开拔至嘉峪关外。
以当下嘉峪关之情形，一旦瘸子主力大军杀至，关破根本没有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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