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以后？”冯智彧看着一脸满足之色的乌云，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未来吗？”乌云愣了一下，然后无意识的重复着冯智彧的话。
其实，早在颉利可汗被俘、曾经盛极一时的突厥轰然倒塌时，乌云的心中就对未来这两个字没什么概念了。
纵观历史，寻常的朝代更迭倒还好，但若是被别的民族推翻了自己民族的王朝，那这个民族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具体情况可以参考两晋时期以及清军入关后的汉人。
哦对了，还有那个种花家历史上疆域面积最大的王朝。
所以，自从突厥灭亡之后乌云就从未再对未来这两个字有过幻想，对于亡国之人来说那两个字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而现在，当冯智彧再次提及这两个字的时候，乌云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未来吗？其实我们这些人已经不对这个抱有希望了。”乌云摇了摇头，语气低沉。
有失望，但也有希望。
“我之前跟你说过，就这批孩子未来都是有可能做官的，而他们在做官之后不论是早还是晚，但迟早会回到草原就任两年。”
冯智彧看着皑皑白雪，语气平淡。
“多了你就不要想了，任何草原出身的人在草原的任期就只有两年，只会少，但不会多。”
“具体原因你清楚的，应该不用我多说。”
“乌云明白。”乌云点了点头。
他才是那个亡国之人，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冯智彧这个胜利者来提醒，因为他的身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一点。
“不瞒你说，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与天可汗曾经就这件事情商议过很多次了，虽然没什么很好的办法，但我觉得只要这么持续下去，你们所期待的那一天还是会到来的。”
冯智彧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了近一头的汉子。
“你们的孩子或许仅有半数甚至是更少的人能够被中原所接受，但你们的孙子、重孙这两代人会越来越多。”
“这个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三代人，这是一个期限。”
“谢公爷挂念。”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乌云的语气明显是有些变化的。
不管有没有私心，冯智彧为草原草原做的事情都已经不少了，从羊毛和口蘑再到牲畜生意，草原的牧民这两年的生活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仅限于前套草原这块地方，但乌云相信那只是因为冯智彧现在还没有能够控制好所有牧民的实力，如果有的话他相信冯智彧会把这种好处扩散到整个草原。
私心？谁还没有个私心呢？乌云并不在意这个，在他，或者应该说在所有的牧民们看来，只要他们的生活好了那就根本不在意这个。
颉利可汗的确是和他们是同一个民族的，但他们的生活又好到哪里去了？
不仅不好，甚至是糟糕透顶。
当年颉利任用汉人赵德言来处理突厥的政务，那种不同民族之间的分歧在那两年展现的尤为明显。
如果不是那个汉人赵德言，突厥不会在遭受连年灾害的同时还要经历大小部落先后脱离其统治的痛苦。
对于牧民们来说，那两年真的是一段黑暗的时光，那个时候的他们在赵德言的政策以及连年的冻灾、雪灾之下根本就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好好努力吧。”拍了拍乌云的肩膀，冯智彧有些语重心长的。
“我不是武将，并不需要通过战功来晋升，所以我也不喜欢战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一直安定下去的好。”
“我们，一起努力吧。”
再次拍了拍乌云的肩膀，冯智彧转身离开，程处默和冯大则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诶，你真的不喜欢打仗？”一直等到走远了，程处默才开口问道。
他很难想象冯智彧是那种不喜欢战争的人，虽然他不是武将，但好歹也是出身自岭南冯家，冯盎在这方面可不是吹出来的，更别说冼夫人了。
就算是虎父犬子不算这个，但姜云志不还是弄出了火器吗？
所以程处默很是不理解。
“很难理解吗？”冯智彧眼眸低垂。
“我不是武将，不会上阵打仗，除去我爹在武德五年归附大唐时太上皇封我的合州刺史之外，我的所有功劳都是通过我自己得到的，而且都不是战争。”
“火器这东西看起来是和战争紧密相连，但现在火器的威力已经证实了，我的功劳也到手了，所以我还真的不稀罕这些。”
“于公来说，打仗所带来的除了疆域拓展之外还有社会动荡，这对大唐的统治不利。”
“于私来说，打仗会影响到羊毛和牲畜的生意，这和我的利益不相符。”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程处默有些愣神，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他发现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而且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冯智彧什么都不做，等到李承乾继位的时候他的爵位肯定也会向上提一提，官职这种东西他的太子太傅已经算是到顶了，但在李承乾继位之后为了表示肯定还会给他别的加官。
或者像是上柱国这种勋。
再想想冯代玉以及冯智彧和冯代玉的关系，程处默发现冯智彧就算是啥都不做，后半生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那就没有什么忧虑了。
上战场？别闹了！
唐初虽然不分文臣武将，但如果真有上战场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是冯智彧的。
如果真的发生战争了而且老一辈的人都上不了战场了也不会轮到冯智彧，就算是让李世民来做决定他也不会选冯智彧。
程处默、秦怀亮、尉迟宝琳等一个个的都是武将之后，哪怕是冯智戴也行，但肯定不会是冯智彧。
“得，你赢了。”程处默从来就不是个纠结的人，而且在面对冯智彧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犟嘴。
因为他知道，如果犟嘴的话那冯智彧就要跟他抬杠了，到时候输的还是他。
“咱们一会儿吃啥？”放下了那不切实际的忧虑，程处默所想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来这里就没什么好吃的了，只能吃肉。”冯智彧摆了摆手，让冯大去准备了。
提到草原，可能只有烤全羊才是与之最为相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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