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大中午的你发什么疯啊，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赵泠雪垮着小脸不情不愿地吊在言少卿身后，“说好请林师兄他们一块吃火锅的，结果你给人点一单外卖，还是那家油到炸裂的水煎包，真是绝了......”
“师妹你还是太年轻了呀！”言少卿摆了摆手，“今天早上周组长说要去探望宁组长，没法跟咱一块聚餐，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林师弟更想去的地方是火锅店还是医疗部？”
“这......倒也是。”
“其次，我相信以林师弟堪堪与我相提并论的审美水平，一定能欣赏得来我推荐给他的东西，你就放心吧！”
“这我可不敢苟同！”
“害，日后自见分晓。”言少卿一脸自信地笑了笑，这些天跟林念相处下来，他越来越发现这位异调局王牌专员剥掉杀胚外壳后还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家伙，在很多方面更是与他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刚在街边摊草草吃了点午饭，连午觉都没的睡的赵泠雪还是没有放弃把自己这位犯二师兄拉回去的希望，上前两步拽住他的胳膊道：“还有，师父不是让我们这段时间好好盯着那帮外国异能者吗，今晚可就是第一次大型晚宴了诶，咱们不用回去看着？”
言少卿摇了摇头，“能在那种场合搞事的一般都是搞不成事的傻叉，再说林师弟今晚就会在太华厅坐镇，有什么可担心的。”
“比起那些，我倒真是有些担心零号案件留下了一些我们没处理干净的手尾。”他停下脚步，将目光投注于前方的地面。两条狭窄的街道在那里相交，一座颇有些年代的喷泉矗立在街心的位置，向天空喷吐着晶莹透明的水流。
赵泠雪见他神色郑重起来，也终是放弃了挣扎，轻叹一声道：“你还是怀疑对方除了制造动乱牵制异调局从而袭击运输队之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其实谁都说不好零号事件和运输队遇袭一案到底有没有关系，这本来就是我们单方面的推测，但为什么异调局很快就采纳了这种看起来毫无根据的推测，甚至已经将两案并案调查，师妹你知道吗？”
“巧合。”赵泠雪那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两起事件发生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了，长安城内的动乱恰好爆发于宁组长归来之前，而运输车队遇袭也恰好发生在异常事件爆发最猛烈的一夜——一切都像是被提前安排好了一样天衣无缝，即使是异调局这种强大机构都被逼入了进退失据的境地。”
“没错，世界上所有可以被称为‘巧合’的东西，都是幕后之人在掩盖真相时犯下的最拙劣的失误，就像推理小说里那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往往才是一场犯罪最大的瑕疵。”
“那么，如果说这两起事件都是一伙人做的，那么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有完成，不是吗？”
“将那七件神代文物运离神洲？”赵泠雪很快就抓住了言少卿话里的关键点，“确实，从十五日凌晨四点开始国内一切出口路径都进入了最高等级戒严，这种情况下哪怕九氏和军方都没法避开异调局的视线把东西送出去，更别提那伙潜藏在境内的外敌了。”
“对方既然能在长安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连夜辰道人和鬼阴流传人都找到了，那么就没道理算不到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等，”言少卿说道，“等他们下一步落子。”
“可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啊，零号事件结束以后长安城已经五天没有新增一起异常事件了，”赵泠雪指节托住小巧的下巴皱眉思索道，忽然她神色一变，“等等，师兄你是说——”
言少卿欣慰一笑，脸上写满不愧是我言某人师妹的心理活动，点头道：“现在一切都太过平静了，平静到有些不真实，就像是人为地将那起事件的余波全数按住了一样。”
他用脚尖点了点冷硬的地面，垂眸道：“所谓的异常事件，就像是一种怎么也甩不脱的伴生灵，亘古以来便与人类文明的存续与发展锁死在一起。我们已经研究了它们数千年，却依旧没能彻底解析其产生的原理，只是凭借无数鲜血与牺牲总结出了大致可循的经验。”
“通常来说文明越繁荣兴盛的地方越容易诞生异常，当庞大的人口聚集在一起，人群产生的怨念、贪欲、仇恨等种种负面意志便会成为妖魔滋生的沃土，所以异常事件通常表现为凭空诞生的超现实生物——而当这些负面意志作用于现实中的生灵，偶尔也会诞生出堕落腐化的动植物甚至异能者。”
“另一方面，每当社会愈发动荡，平民百姓的死伤愈为惨烈之时，异常的滋生也会随之呈现出激增的趋势。《礼记》所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含义正是如此。”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水汽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为逸散的白雾，“那群幕后黑手先后制造了一个接近特级，一个远超一般特级的存在，又利用鬼灭流术法百倍放大了他们死亡时的怨气，如此才造成了零号事件。事件中牺牲的平民有二百七十三人，而异调局为了将伤亡降到这种程度，付出了八十二名专员战死的代价——这么多因素叠加在一起，这起事件原本有成为灭城之灾的潜质，即使被镇压下来，又怎么可能立刻天下太平呢？”
赵泠雪蹙起眉头，言少卿的话深深触动了她此前被大战后的疲倦麻痹的神经，是啊，在长安这座天下第一大城里，即使是风平浪静时都会三天两头面临异常事件，在这场灾难性事件刚刚结束的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安逸呢？
要知道他们在城内刻画的破妄符阵只是针对鬼灭流术法的反制术法，并不是杜绝异常事件的神迹，而且两天前这座符阵也已经开始溃散，根本不可能抑制异常事件的诞生。那么这五天里不说有多少妖魔作祟，至少也该有一两只新冒出来的低阶异常生物吧？
然而并没有——现在的长安安静得就像一片被寒冰冻结的湖面，只是这一刻，他们忽然窥见了冰层之下缓缓游动的庞大黑影。
“那帮家伙手里积压着七件神代文物，外面是成千上万想要宰掉他们的神洲异能者，我不信他们一点都不急。”言少卿目光冷然道，“他们迟迟没有落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颗棋子早已落在了棋盘上，只是我们一直忽视了它的存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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