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地主士绅而已，居然妄想着裂土封王。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则更为有趣，事实与想象中似乎还不一样。
王崇山低沉着嗓音，目光平淡如水的说道。
“其实老夫很好奇一件事。”
“崇祯皇帝不是向你投去了安抚诏书吗？你为何还要帮我？”
“你何不学那李自成，他现在不是在北京混的风生水起？
“甚至还统领京师半数以上的兵马，整个京城的防卫也完全落入其手中。”
“这不比当反贼要舒服的多？”
张献忠大笑说道：“安抚？？”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不过是他朱由检的缓兵之计罢了。”
“一旦等北京喘过气来，他第一个就要对我下手。”
想到李自成三个字，心中更是充满不屑。
“李自成？？”
“呵！”
“之前我还当他算半个英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狗熊罢了。”
“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竟然给那朱由检当起看门狗来。”
“老子这些年，当真是看走了眼！”
王崇山不置可否，也不愿在这等事情上过多纠缠。
“那依大西王之见，应州之事该当如何？”
“你不要再拿刘家膈应我，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起兵之事也不会如此迅速。”
“这个道理，想必大西王心里清楚得很吧。”
王崇山目光如炬，盯着张献忠的面庞，声音再度低沉了几分。
“如今的朝廷已经派军前来山西，而大同方面也在不断地招兵募粮。”
“虽然我王家的人已在尽力阻碍，但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尚且不知朝廷是否会再派增援，可让应州继续再内乱下去，恐怕不用官兵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给灭了……”
王崇山缓缓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腰身，随后再度发问。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秦宽这人，大西王可有所耳闻？”
“听说他在山海关外大破满军，更是在京城一战中统领全局。”
“最后更将千里奔袭的数十万满军打的落花流水，更是生擒其主将多铎、鳌拜、多尔衮。”
“之后又有传闻，北京收复宁锦之地也是他一手策划。”
“不知大西王与他对上，胜算几何啊？”
听到秦宽二字，张献忠的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这些事情他早有耳闻，京城之中每当出现什么大事，都会立刻有探子将情报带回。
但对于这些事来说，他心中更倾向于是朱由检所为。
至于秦宽，不过是他推出来的替身罢了。
将其推在幕前，吸引文武百官的愤恨，这样便可以独善其身。
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将其随手一丢就是了。
反正这个秦宽背后也没有什么家族势力，也不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听着王崇山如此高看，登时心中不屑说道。
“秦宽？不过一竖子罢了。”
“这个人我打听过，也就是二十二岁的娃娃，你居然还相信他能掀起如此大浪？”
王崇山又道：“可我听说，他手下的神机营极为勇武。”
“在战场之上更是七进七出，无人可以阻拦半分。”
“而且他们手中火器更是威力无比，难道大西王已经有了对策？”
张献忠哈哈大笑着说道：“笑话！”
“火器谁没有？我手里的大炮火铳不比他北京少。”
“那满清鞑子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传闻倒是传的厉害，说什么刀枪不入，一骑当千。
“可却被北京那些破烂打得落花流水，甚至主将被生擒。”
“不过一群饭桶罢了。”
王崇山阴冷一笑，倒也算不上叮嘱，反而有些阴阳怪气。
“大西王可不要阴沟里翻船才是。”
张献忠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显然是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应州之事你先答应他们，稳住再说。”
“等我将南京那群废物解决之后，他们几个……不足为虑。”
“眼下的天赐良机可谓是千载难逢，几百年都不会有这么一次。”
“日后我若登基称帝，你王家就是开国功臣，从龙之功！”
“到了那时，不比你窝在这个破山西要强上数百倍？”
听着张献忠画的大饼，王崇山心里波澜不惊。
两人心里都清楚，彼此之间各有打算，但那都是日后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彼此合作、站稳脚跟，这样才能够有足够的底气，进而放眼天下。
既然张献忠点头，那王崇山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反正出钱还是出人，耗费的都不是王家的资源。
正当两人打算再进一步商谈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惨叫声亦是随之而来。
王崇山与张献忠均是面色一变，顿时马不停蹄的推门而出。
在看到面前的一男一女之后，两人顿时异口同声的惊讶叫道。
“竟然是你们！！！”
秦宽挡在刘成燕面前，被火光照出的脸色无比吓人。
目光死死的盯着周围，耳朵更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手上拿着抢夺而来的长刃，其上的鲜血也不断沿着锋利的刀刃滴落。
周围被秦宽砍倒的家丁已经被拖到一旁，而统领他们的正是那看似人畜无害的二公子。
王逸泽……
直到此时秦宽才算略微看透这个王家。
什么家族矛盾？那都是扯淡！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戏码罢了。
王家的内部矛盾越尖锐、越激烈，那么掩盖的效果便会越发突出。
毕竟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还会把他们往别处地方联想？
就算父子之间真有矛盾，恐怕也早就达成了和解，那王逸峰估计就是打进刘家的一枚钉子暗哨。
王崇山与张献忠的合作，刘家必然不知。
为的就是等他上套之后，再将他们辛苦打下的果实，一口吞掉。
省时省力。
秦宽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壮汉，心中更是复杂无比。
一瞬间便有十几种念头蜂拥而出。
可在这种人面前，浮于表面的小聪明必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诈降的念头被瞬间敲下。
反复思索之后，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字，逃。
不管怎样，先逃出庄园再说。
而脱逃的唯一关键，就是那别在腰间、蓄势待发的火枪。
断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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