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猜测的一样，463路的始发站附近的确挺空旷，司机刚一把车停下，江渔就顺着车窗看到不远处相对站着的何载舟和周礼了。
他们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不过倒也没有剑拔弩张到像要打起来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什么还是怎么，周礼忽然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江渔赶紧把头往下缩了缩。
驾驶位上的司机意识到不对，扭头问江渔，“姑娘，到地方了啊，你不下车？”
“呃——”江渔还维持着诡异的一看就很偷偷摸摸的姿势，她有些尴尬地冲司机笑笑，“可以麻烦您陪我在这呆一会吗，正常打表计价就可以，我呆几分钟就走。”
司机没明确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只念叨了句“真是稀了奇了”就转了回去。过了几秒钟，他又猛地转回来：“姑娘你不是干什么特殊职业的吧？”
“不是不是。”江渔猛地摇头，怕司机紧张，只得又编起瞎话来：“是我哥和我男朋友第一次见面，我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以前说个很简单的谎都费劲的她现在已经可以随随便便信口开河了，江渔想在心里给自己竖个大拇指，转念又觉得说谎技术提升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不过对于眼下来说很实用就是了。
“哦。”司机没有起疑，笑了笑道，“正常，当初我和我老婆刚谈恋爱的时候被她哥哥撞见，还把我揍了一顿。”
江渔有点无奈，同时又有点庆幸，这竟然还歪打正着到司机经历过的事上去了。她随便附和了两句，然后就问司机她可不可以开窗，司机同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后座的车窗降下，整个人趴得很低，凑在车窗边努力在听何载舟和周礼的声音。司机很是配合，竟还为了她把距离挪得更近了点，这么一来，她的确是可以听得挺清楚了。
首先传入她耳中的是周礼标志性的没有什么波澜的声音：“我帮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要问理由，我想应该是我问你，还轮不到你问我吧。”
因为不知道“前情提要”，这话听在江渔耳中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瞥了一眼司机的方向，担心司机也会听见他们的对话，担心他会听出他们和她其实并不是男女朋友和兄妹的关系，好在司机像是故意避嫌一样拿出耳机戴上了。
她没什么时间现在就去猜测周礼所言的意思，默默地继续听下去。
“以前我是没有什么疑心，但现在我怀疑你好像已经不需要理由了。”是何载舟的声音，“我们其实不用兜圈子，就算你想兜圈子我也没兴趣奉陪，我就直接把话摆在这里——你们一家已经那么强了，捏死我们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让你们抓着我和小渔不放？是我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么？”
“利用价值？”周礼笑了一声，“你们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东西。”
“是吗？拿我们的命去补你的命这种程度还不叫利用？”
“这就是你们绞尽脑汁分析出来的结果？小说看多了吧？你以为懂点玄学就能像玄幻小说里一样呼风唤雨了？”
“你没必要用信息差糊弄我，这方面我是没有你懂，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不至于是一张白纸了。”
“接触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推出一些毫无逻辑的结论，你们现在这个状态，还不如就一直当一张白纸，当两个傻子。”
听见周礼用这样轻蔑又高高在上的态度否定他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躲在车里的江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如果她此刻就站在周礼面前，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扇他一巴掌，不知道就站在他面前的何载舟能不能忍住。
外面安静了几秒，随后是何载舟再度开口：“随便你怎么想怎么说吧，这事没商量，不可能。”
江渔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但她能听出他的态度依然是平静的。何载舟的确和她记忆中不同了，他成熟了很多冷静了很多，虽然很不愿意这样去类比，但她甚至觉得何载舟现在的某些时刻有点像周礼，某些界限好像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好啊。”周礼的态度还是没什么变化，似乎还更无所谓了一些，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他真的不在乎，“我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你吧，你自己的路自己选。”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江渔在哪？”
周礼最后这没头没尾的一问吓了江渔一跳，毕竟她没怎么做过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事，突然被叫到大名难免觉得紧张。不过周礼听上去并不知道她就在附近。
“你找她干什么？”
“你这话问出来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今天本来想找的就是她，是你自己要冒名顶替。”周礼顿了顿道，“早就知道跟你说不通，还不如找江渔，结果找来的还是你。”
看样子他们的谈话就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江渔所担心的危险、正面冲突没有发生，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她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拍了拍司机师傅的肩膀，“师傅，可以走了，麻烦您送我回这个地址。”她边说边拿出手机给他看酒店的位置。
司机点了头。她随便一瞥看到计价器上显示的数字，顿时觉得心在滴血。
窃听是个困难的工作，这一刻，江渔短暂地和那些做私家侦探一类工作的人们有了些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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