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始钟沉默了。
“如果哪天我真的变成了魔，那你便启动这道攻击，将我彻底毁灭。”
顾迦露出了平静，却仿佛看破了生死的微笑:“这是现在能够令我安心的唯一办法...”
“我宁可死，也不愿变成我不希望的样子。”
黑皇皱眉:“啧，你又犯病了是吧。”
“和你说了不要轻易言死...人家源天师张林说不定就在这外面看着你呢，你小子当耳旁风是吧。”
然而下一刻。
铛——
若有实质的钟波扩散。
无始钟再度响起，道纹一缕缕交织，蔓延了过来，但却无一丝杀伐气。
它像是可定住时间，混沌汹涌，无比的朦胧而神秘，像是岁月的长河在流动。
大帝气机自混沌中垂落，交织成了一道绚烂的光辉，凝聚在顾迦的眉心仙台处，化为了一眉小钟的纹路。
顾迦感觉到，自己的神念仿佛被什么暖洋洋的气息浸泡着似的，无比的舒适，被时光的力量滋养与冲刷，隐隐约约间在不停的壮大。
但他却明白，只要他被杀戮与吞噬欲望控制的一瞬，这气息就会化作无始钟毫无留情的全力攻伐，将他的一切生还可能磨灭。
然而。
这一刻。
明明身体亏空严重，道伤还在，可顾迦却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明明是为自己套上了枷锁，却仿佛获得了内心的自由一般。
无始钟的神祗轻声道:“如你所愿。”
“多谢。”
顾迦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笑道。
虽然知道霸体的魔性必然不可能傻傻的撞上去，而是会走迂回路线，潜移默化的浸染他的思考与思想。
但最起码可以稍微多拖延一段时间，对于如今的顾迦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好的应急处理方式了。
那些秘术，他也会在未来一点一点的谋划获得。
这是他绝不会放弃的抗争。
与自己...同样是与命运的战争。
而这一刻。
顾迦也能从这钟波的情绪中感到一股愧疚。
这是自然的。
以无始子这个身份来说，无始钟也是他的长辈。
从无始大帝的行事风格来看，无始钟作为他的帝兵，自然不可能会希望自己的后辈变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希望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导致亲手终结自己的后辈，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
顾迦终于能够确定...被无始钟掌握了生命的自己，同样确实的获得了无始钟的绝大部分信任。
这便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旁边的黑皇看起来异常不爽的样子，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它只能开口转移话题道:
“喂，老钟，好了没？”
“好了赶紧从后面整几根药王，最好让那株整天吃白食的凰药吐点东西出来，顾迦小子还有道伤等着治呢！”
“你先别急。”
然而顾迦再度打断了它的话语。
黑皇愣了愣:“又干什么？”
“病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对吧。”
“？”
顾迦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现在紫山里还被困着一位油尽灯枯，本源干涸的人族圣人...不，或许是圣王呢？”
大黑狗愣住了:“啊？哪来的人族圣人啊。”
“这种存在不是早该强行打出去脱困了么？为什么还会被困在此地？老钟你干的？”
“...你等等，我刚醒，还没仔细看。”
无始钟神祗用心的感应了一下，旋即开口:“好像还真有。”
————————
紫山底部。
一个任何外界之人都无法寻找到的紫色石壁中。
一位皮包骨头，近乎骷髅的老人被封于内部，无法动弹。
他的神念近乎干涸了，就连思考都极其缓慢。
——无始钟...刚才响了...
——是刚才进去的那个青年...还有那只大狗吗...
——我现在的神念太弱了...传达不过去...因此没有被他们发现...
——或许...死在这座魔山中...这便是我姜太虚的宿命吧...
然而。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看到。
石壁外的矿道，某个方向，有一人一狗走了过来。
“应该在这吧？”
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左看右看。
“本皇看看...”
水牛大小的黑狗睁开眉心竖眼，扫来扫去。
在看到姜太虚所在的这块石壁的时候，它双眼一挑:“汪，好家伙，在这呢。”
黑狗疑惑道:“这到底怎么进来的啊，被祖王追杀的么？但都圣人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吧...”
青年也有点不太确定:“我记得他好像是在这里面突破的圣人境界...一开始只是个大成王者而已。”
这个皮包骨头的老人花了足足数息时间才反应过来对方发现了自己，心中骤然燃起了一团火焰。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却看到一旁的无形恶念像是发现了他们似的，忽然动了。
在他的视角，那个古族的恶念看起来格外的森然与狰狞，阔口獠牙，正在朝着青年而去。
老人立刻将念头传了出去:“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见青年的眉心突然闪过一道小钟的虚影。
铛——
钟波扩散，古生物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濒死惨嚎。
无形的恶念与其本体一同粉碎。
而这钟波同样震碎了眼前的光滑紫色石壁，让这个皮包骨头的老人与碎石一同掉落了下来。
他发出了嘶哑至极的声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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