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一天居然能问出令人不可思议的问题。
“要是他们采购不回来这些肉，我就不会和你说我们每天消耗那么多肉了。”
秦河如猛地抬头。
是啊。
哎呦卧槽！
你这是什么眼神？赶紧给我改一下。
智商上线的他，尴尬的笑了笑。
是啊，采购不回来怎么会有消耗呢？自己真是……
他干笑一声：“也是哈。”
随即他快速转移话题：“科长，这些肉足够我们轧钢厂的人吃吗？”
“肯定是不够的啊。”王富贵想都没想就回答。
他细细道来：“你想啊，这点肉对于全厂的人来说，一个人能分多少？一两都没有。”
“但是吧，想让全厂人都吃肉，又不切实际，花销太大。只能说采购肉的时候多采购肥一点的，让菜里头多一点油。”
末了，王富贵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肉这东西，是永远不会嫌多的，但是每个厂采购的肉，却都有一个上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秦河如问道。
“你猜。”王富贵没有正面给出答案。
你猜我猜不猜？
秦河如表示自己心很累。
他才不想去猜呢，多半又是牵扯利益的事。
他想的只是自己怎么样才能赚到更多钱罢了。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说得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科长，我回来的时候，我那个朋友还问我，说我们轧钢厂还需不需要肉，需要肉的话，他可以和我们签长期供应合同。”
“价格嘛，还可以在商量商量。”
“价格还可以商量？”王富贵大跌眼镜。
六毛钱已经很低了，再商量商量，不就是五毛九，五毛八了？
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价格低廉，而是肉有没有问题。
“小河，你那个朋友可靠吗？他是在哪个食品站工作？肉有没有问题？”
他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
果然，人所站的位置不同，看的风景就不同，所思所考自然也不同。
秦河如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绝对可靠，我跟他是一个村子的人，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李志明没理由骗他。
“他在江城的星星食品站工作，是负责销售渠道的副科长。还有就是，肉的问题肯定没问题。”
他用着肯定的语气回复。
“我自己检查过了，仓管的人也检查过了。您信不过我，总不至于信不过仓管的人吧？他们天天和肉打交道呢。”
“再说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处级单位，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弄出大问题。”
猪肉有问题，人吃了要进医院的。一旦轧钢厂的工人因为吃了猪肉进医院，星星食品站的人绝对跑不了。
这年头工人的健康和安全，是很受重视的。
而且现在还没有科技与狠活呢。
秦河如的回答，让王富贵连连点头。
对方的人品和能力，他是相信。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嘛，他还是得问问，谁都有犯迷糊的时候。
得到了确切的工作单位信息，他松了口气。
正规单位的话，肉的质量肯定没问题，又经由仓管的检查，有问题的概率微乎其微。
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疑惑了。
“你的人品我肯定是信得过的。”
“可是这个价格，怎么会低那么多呢？”
有时候价格太高不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太低了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比如此刻。
别看只是少几分钱。王富贵常年和资源打交道，对他来说，数字非常敏感。
敏感到多一分少一分，他就能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比方说他就能从六毛钱一斤的猪肉里看出秦河如和负责供猪肉的人关系不一般。
秦河如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事啊。
他快而不急的解释道：“因为我跟他关系很好，我们两家是亲戚，所以他给我的报价就稍微低了一些。”
“那也不对啊。”王富贵喃喃自语。
随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道：“小河，伱是不是没拿回扣？”
回扣，是采购科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说出来。
一二组副科长采购猪肉吃回扣这件事，王富贵是知道的。
谁让他是从那个位置走来的呢。
他包容，是因为价格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况且这也是上面默许的结果。
如果说刚刚他想不通价格为什么会这么低的话，那么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一二组副科长报价六毛二，那是他们吃了回扣计算下来的结果。
秦河如报价六毛钱，甚至说还可以更低，就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没吃回扣。
只有没吃回扣，才能把价格压下去。
假如没吃回扣的话，的确能把价格压到五毛九，五毛八，甚至五毛七去。
一念至此，王富贵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事了这么犯迷糊？连回扣都不敢拿？
这时，他又想起来自己带着秦河如出差时，给对方猪板油，对方却不敢接的场景。
“啊这……”秦河如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怎么没拿了，他拿的好像比一二组副科长拿的更多。那两位平摊分到的钱，肯定没他的多。
然而这种事他该怎么说呢？
说拿吧，不太行。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说出来难免怪怪的。
说没拿吧，有点昧良心说话了。
王富贵以为他真的没拿，笑着摇了摇头：“小河，你忘了我以前和你说的？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件事，你不拿，别人就不敢拿，挡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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