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韵叫天僧来侍寝,是为了睡觉。
她噩梦做得一向频繁,任何安神香也不管用。
但现在她发现只要有天僧在,那些噩梦就能被压制住。
比任何安神香都管用。
天僧很快就被人请了过来。
他走进门,便看见了床榻上正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谢清韵,脚步一顿,停住。
“?”
谢清韵皱眉,语气也变得凶巴巴:“干嘛?”
天僧道:“陛下要学会自己睡觉了。”
谢清韵冷着脸:“你确定?”
看她不砍了白马寺那群秃驴的头!
天僧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认命般走进来,坐在床榻旁:“那贫僧为陛下念经。”
谢清韵嫌他啰嗦,也不回答,直接上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床上。
而后双手环住天僧的腰,脑袋枕在他胸口。
天僧身体有些僵硬,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谢清韵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当真只是为了睡觉。
天僧小心翼翼低头去看她,女孩的肌肤胜雪,鼻梁高挺,即便闭着眼,亦美得动魄惊心。
她此刻安静沉睡,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下的淡青,却遮不住脸上疲惫。
天僧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手却停在了半空,最后慢慢收了回来。
还是……罢了。
…………………………………………………………
第二日一早谢清韵醒来,抬眼便撞进了那双澄净的眸子。
竟真的守了她一夜。
谢清韵顿时心情大好,凑近了脑袋,轻轻吻了吻天僧。
“这么听话,想要什么赏赐?”
天僧没有躲她的吻,也没有积极回应,待她吻过自己,有些不自然垂下眼。
“什么赏赐都可以么?”他问。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谢清韵意料。
她不过随口一问。
放在之前,一天僧都是会摇头拒绝的。
不过赏赐嘛,他想要给就是,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谢清韵爽快点头:“只要不是离开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
天僧道:“我想知道陛下的过去。”
“什么?”谢清韵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对面的人又重复了一次适才的话,谢清韵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要的是什么。
他想知道她的禁区,那段从来不能提及的过去。
谢清韵看着天僧,表情有些复杂。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人敢问她这个问题。
可能那些人怕死,也可能是那些人自认没有天僧这样能够安抚她情绪的能力。
谢清韵垂下眼,沉默了良久。
终于抬起头:“可以。”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你想问的那个人,叫薛川。”
“你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在润六那里,或朕的皇叔口中。”
“他曾是朕小舅舅在太学的同窗,亦和朕的兄长交好,是以经常在朕幼时出入皇宫。”
“他极富文采,无论文章还是作诗,皆可信手拈来。加上为人懂分寸,知进退,那时候宫里每个人都喜欢他,连母后……”
谢清韵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闭上眼试图平复情绪。
天僧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谢清韵顿了顿,终于安稳下来,继续道:“连母后亦夸曾赞薛川,别人怀宝剑,薛川笔如刀。”
“他对朕很好,所以朕也一直将他看做是半个兄长,信他敬他。”
“直到后来母后薨逝,父皇不肯发丧,朕也是想也不想便拜托了他去洛阳请外祖母和小舅舅来,好劝父皇发丧。”
“然而外祖母没有等来,等来的只有薛川领的三百精兵。”
“他拿着朕的公主令,冲进皇宫,直接杀了朕的父兄。”
那些过往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每一个细节谢清韵都不曾忘。
她冷静地诉说,强压下心底翻滚着的刻骨噬心的痛楚。
天僧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此刻正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他拍了拍谢清韵的背,帮她缓和情绪。
“薛川为什么要造反?”天僧问。
虽然在更深一步问询,可他的声音却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安定。
“他,没有造反。”谢清韵顿了顿,垂下头。
那日发生的事情,哪怕皇叔和润六也不知道。
所谓的谋反,其实都是她编的。
编来诓骗世人,也诓骗自己。
真正的真相,并不是那样……
“薛川他其实不是来造反的,是来复仇的。”谢清韵闭上眼。
“他也不是什么薛家人,而是,朕的皇叔。”
此事若要追溯,还要到太上皇的时代。
太上皇膝下二子,太子身患残疾,但仁厚爱民。
次子勇武果敢,随太上皇出生入死。
一次太上皇亲征,像往常一样留下太子守京城,带了次子随行。
本以为月余便能班师回朝,没想到这一次的仗却十分难打。
眼看着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即将败下阵来,太上皇便将次子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同他说了四个字:太子有疾。
太子有疾。
次子记住了这四个字,拼尽性命为太上皇赢得了那场战争,正式奠定了大齐在周边国家之间不可逾越的强者地位。
可回到京城后太上皇却食言了。
他没有再提太子之事。
甚至后来太子早死,太上皇宁愿选择太子的长子继位,也没有选择次子。
再后来先皇继位,次子谋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唯剩下次子一个尚在襁褓的幼子,改了名换了姓,被薛家收养,才逃过一劫。
那儿子,就是薛川。
“薛川知道如今是太平盛世,没有造反可能,所以他将目标变成了刺杀父皇。”
“皇兄为了保护父皇,身中薛川数刀,最先没了性命。”
“他随后又杀了父皇。”
“朕当时只有八岁,其实他也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朕。”
“但是他没有。”
谢清韵冷静道:“他将匕首递给了朕。”
薛川希望来自前人的恨能够在他们这里得到终结。
可是谢清韵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又放不下恨。
谢清韵当时想不如用那把匕首自戕,去找父兄谢罪,将那皇位还给薛川。
然而薛川却硬拽着她的手,将那把匕首,捅进自己心脏。
谢清韵平静异常,眼眸里看不出半分波动。
与一开始的恐慌判若两人。
“他既然要朕活着,朕自然要为父兄复仇。”
“所以朕,杀光了薛家人。”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却叫人心碎。
“朕要那些薛家人下黄泉去告诉薛川,只要朕活着一天,那恨便终止不了。”
“朕要他后悔杀朕父兄。”
“更要他后悔,以朕之手,杀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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