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乃夫兴致冲冲地跑出家门，跑到一半发现雪下的没有之前那么大，索性就用葫芦顶在头顶挡雪。
路面上的积雪看起来比布鞋的鞋底还厚一些，实际上踩下去后只要不乱动，鞋面基本不会沾到雪水。
路有些溜滑，陈乃夫在摔了一跤后，拍了拍屁股，开始小心翼翼地走着。
“张叔叔家是在南边儿，第五间屋舍。”
陈家湾的房屋，分布的错落有致，大多都是单独成舍，除了少部分有土坯墙外，绝大部分都是用竹竿篱笆围成的院子。
从陈乃夫家往南，走过五户人家的距离，便是村里有名的张猎户家。
张猎户拉的一手好弓，十丈外的蚊虫都能钉得住。
他还给陈乃夫说过：“这天地间，除了太阳，就没有我张某人打不下来的！”
可在张猎户说这话的时候，陈乃夫却是好奇地摩挲着鹿角弓，那弓身造型十分奇特，就好像两个弹弓上下颠倒粘在一起似的。
陈乃夫也想一探究竟，但无论是以前五岁的他，还是现在八岁的他，始终没能举起过那柄鹿角弓。
与张猎户精湛的极术相比，陈乃夫更羡慕他那双有力的臂膀。
尽管如此，张猎户也经常挨陈保国的板栗。
在陈乃夫的印象中，张猎户虽然射术一流，但却很少杀生。
因为每次上山打猎完回来，张猎户家里就会多一种活物，除了闹腾的野猪被宰以外，其余的鹿、山羊、锦鸡、狍子之类的，都养的好好的。
往张猎户家里望去会发现，给这些动物盖的棚子比张猎户自己住的屋子还要大。
陈乃夫以前那只狸花猫就是张猎户送的，不过半个月前那只猫出去后再也没回来过。
“张叔叔，你在家吗？”
陈乃夫站在院门下，大声喊道。
“咩嘿嘿，咕咕咕，啾啾……”
棚子下的动物停止了打闹，一齐望向院门口的陈乃夫。
“你们好，咩嘿嘿，咕咕咕，啾啾啾……”
陈乃夫一一回应。
村里没有其他的小孩，所以陈乃夫总喜欢和这些温顺的大个子扎堆聊天。
与往常不同的是，陈乃夫发现那个草棚塌了一角，而张猎户正在哪里用锯子伐木。
“张叔，你在干啥呢？”
陈乃夫好奇地打望道。
张猎户闻言，抬起头笑道：“刚才地龙翻身，把草棚震塌了一根柱子。”
“噢，地龙翻身了？我今早好像听见打雷嘞。”
陈乃夫想起今早起床前，被一阵雷声给惊醒的事情。
“可是我记着以前，打雷也只在春夏啊？怎么现在还能打雷呢？是不是春天打雷下雨，冬天打雷下雪啊？”
“你这个问题……其实有时候，打雷并不一定是老天爷不高兴，总之，小乃夫，你提着你爷爷的葫芦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酒，要酒的话你去找马红脸。”
“不是的，张叔，我不是来讨酒的，我想要你家山羊奶。”
张猎户放下锯子，站起身来，摸了摸陈乃夫的头，比划着过来，约莫才到自己侧臀的位置。
“乃夫，你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想着吃奶？”
虽然张猎户嘴上这样打趣着，他却往屋子里走去，洗了洗手后，拿着一个木桶就出来了。
“我爷爷今早上不知上哪儿去抓了一只……小熊猫，看样子还没断奶，前阵子你家山羊不是产仔了吗？爷爷叫我过来蹭一点儿。”
张猎户听到陈乃夫的解释后，了然一笑。
“唉，苦命哦，你爷爷仗着是陈家湾的村长，天天薅我们的羊毛，马红脸儿自己酿的酒，恐怕还没你爷爷喝的多。”
张猎户来到母山羊旁边，摸了摸它的头，安抚着母山羊。
“我家的几只小山羊，还指望这点奶水过冬呢，你又来蹭，唉，惨噢！”
“咩嘿嘿！”
山羊应声附和。
陈乃夫拿着一根白萝卜递给张猎户。
棚里边的其他动物，见到爽口的白萝卜，无异于小乃夫久违沾浑的模样，个个往这里凑着。
张猎户接过白萝卜后，拿起墙角的柴刀，唰唰几下，白萝卜就被切成一片片的白萝卜片。
他拿着这些白萝卜片，一块一块的喂给山羊。
陈乃夫也亲手喂了一片，山羊欣然接受。
“你这手借花献佛，你柳叔叔知道吗？”
“没事儿，反正他每个月都会孝敬我爷爷一些果蔬，我提前……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预借？预支，我提前预支一下。”
陈乃夫眼珠转来转去，想着怎么解释才合理。
张猎户已经开始挤奶，手法极为娴熟，因为陈乃夫小时候就是喝张猎户家的奶长大的。
以前小乃夫调皮，也学着表面模样扭了一回，但是却没有成功挤出来过一次，有一回还险些被回头的山羊给撞了，打那以后，陈乃夫就没这个念头了，他私以为是张猎户家的山羊认人，除了张猎户外，别的都不许碰。
“我家的小奶羊真可怜，吃了一小点萝卜，挤了半桶奶还。”
陈乃夫早已习惯张猎户的自怨自艾，因为村里人不多，平日里也没什么新鲜事，而张猎户总喜欢没事找事地唠磕。
陈乃夫默默地蹲在张猎户旁边，看着张猎户挤羊奶。
偶有两只小羊想过来吃奶，都被陈乃夫给挡住了。
“再等等，一小会儿就行，哎哟，你别舔我脸呀。”
陈乃夫为了张猎户能顺利挤奶，不得不将事先准备的第二根萝卜拿了出来，小羊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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