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指着他的右手，把举起枪的手放了下来，给她展示手里的枪：“你说这个？”
“没见过？我借你玩玩？”
“……”顾卿九收敛起刚才激动的神色，说出了她的判断：“……你是特警。”
她说出这句话后，封齐难得的收敛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神色，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盯着顾卿九，良久，才咧起嘴角，勾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
“丫头，这可不好笑。”
“TNH-486型号的手枪，在华国，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才能佩戴。”说出这句话时，顾卿九又换回了平时那副冷漠的态度，仿佛面前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警察。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右手的食指两侧有茧，这是长期练习扣动扳机才能留下的痕迹，但石井狛哀不会允许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配枪，一开始我还以为，或许因为你比较受他信任，所以你是特例。”
封齐低下头，难得的沉默了。
“所以……”
“丫头——”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丫头我们能别提这事儿了吗？！”
面对顾卿九的质问，封齐选择了逃避。
随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最终，还是封齐先开了口：
“我以前……有个妹妹。”
“亲妹，她是我在这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家人。”
“我的父亲是缉毒警，在任务中牺牲，母亲……被那帮畜生害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封齐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是在黑夜之中，顾卿九甚至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她就是能感觉到：
他，哭了。
“我和妹妹，幸存了下来……被父亲的同事收养了，但是，他是我父亲同事这点……只有我知道。”
“因为妹妹自父亲牺牲之后……便因此得了心理疾病，憎恨上了警察这个职业，她一直认为，是警方没有出手，才导致父亲遇害，但我不信。”
“于是我背着她，报考了警校，我想要走父亲当年的那条路，想要问问当年与父亲共事的那些人，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月光柔和的照在他的脸上，封齐倔强的脸上，划过一滴晶莹。
“你……”顾卿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
“后来，我考上警校的那一天……本来是一件挺高兴的事，”
封齐仰起头，看着烂尾房里那一方破旧的天空，似是怀念起了什么：
“可是收养了我们兄妹的伯伯，也就是我的养父，他也遇害了……”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赶上……赶上那一天了呢……”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顾卿九轻抚着他的后背。
少年在他坚持的道路上，不断的患得患失，以至于到了最后，任何一点得到，在他心里，都代表着要失去……
于是，他宁愿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于他所在乎的人，这才是一种保护。
“可是，你现在已经立功了啊，你还是不希望你的妹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我妹妹她……已经不在了。”
封齐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到。
“伯伯走后，我妹妹的病情愈发加重，我成为警察的事只好一直瞒着她，后来……”
“在一次潜入任务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我熬了三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底层混混成了受那个组织老大信任的人，你知道……我从那个黑老大的口中得到了什么情报吗？我所潜伏的那个组织，正是我父亲当年遇害的组织！”
“而我的养父，也为了给父亲报仇，被这个组织残害了……”
“我一直从事着埋伏工作，暗中给总部递送消息，在那潜伏的每一天，我都无不想将那里面的人碎尸万段！……直到有一天，下面送来一批女孩。”
“我妹妹，她在里面。”
无视了顾卿九震惊的表情，封齐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吗，她当时跟你差不多大，像你一样缩在角落里，不哭也不闹。”
“可我不敢直视她。”
“我不知道该告诉她自己是什么身份，是黑老大的走狗？还是卧底警察？”
当时的顾卿九，还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她与封齐的处境不同，封齐无法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妹妹，是因为他的妹妹困于心魔，不能接受警察的身份，而对顾卿九来说，虽然彼时的她已经有很多身份了，但都不过是出于兴趣使然，她从未有过像他那般的重担。
直到后来解散百兽之时，她才切身体会到了，“不能说”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但那都是后话了。
“后来我决定在一切结束之后，再告诉她真相。”
“我明明，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将她救出来了……可是在她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之后，她却承受不住，崩溃自杀了……”
气氛一时间又重新归于宁静。
良久，顾卿九开口道：
“我不会。”
“？”封齐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疏远你。”顾卿九郑重其事的回应他道：
“无论如何，你都是那个讨厌鬼封齐，不是么？”
“丫头，这可是你说的。”封齐突然凑近了她，在听到讨厌鬼三个字之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顾卿九皱眉看着他。
她明明就懂，封齐是怕自己因为他卧底警察的身份而敬畏他，疏远他，他患得患失久了，连交一个朋友都得如此小心翼翼。
毕竟他警察的身份若是让他的朋友知道了，就相当于将朋友带入危险之中，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才不肯让被他视为朋友的顾卿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他们本来就是患难与共的“战友”，是从危难之中建立起的友谊，他救过她一命，她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身份就对他产生畏惧疏远？
封齐这些年来因为妹妹的事陷于囹圄，自责自卑于自己的身份给他人带来危险与不祥，可他若不是打从心底里喜爱警察这份事业，顾卿九也就不会在这里见到再次选择潜入危险中的他了。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封齐，这些年来他都是独自一人吗？一个人忍辱负重，独自前行？
因为妹妹的死，他惩罚自己，可那本就是他妹妹自己的选择，他没有错，他妹妹也没有错，有的，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顾卿九想，若是封齐的父母没有死，他的伯伯也没有死，那他的妹妹是否会选择跟如今不一样的道路？是否会去祝福成为警察的封齐？
她不知道，因为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眼前溅起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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