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和傻大个并肩而立，他们的面前是整装待发的大批人类，随时准备加入药剂库攻坚战中。
说是整装待发，其实无非是身上挂上了一些刚才的边角料充当防御，有些衣衫单薄的人本身体力就不好，挂上这些防具以后走路都喘，还有一些经历了长久的劳动后已经落下病根的人，他们连枪都拿不起来，只能把太阳神教费尽心力攒出来的枪当做拐棍使用。
工头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傻大个，对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翻了个白眼。
“你说我们太阳神教的人到底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多的武器的呢？”
开口提问的是工头，他还记得一天前的自己还对太阳神教的前途忧心忡忡，作为新上任的神父，他对太阳神教的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所以在他见到成箱的武器弹药甚至是废弃车厢被火种们送到面前时，惊讶地下巴都掉了。
这些枪械的做工明显相当粗糙，边缘处甚至可以划伤手指，且后坐力巨大，可这款枪械在实际使用后却出人意料的耐用，而更重要的是不要钱般送来的基因破坏弹，这种子弹只要打中冰人就可以杀死敌人，极大程度上弥补了人类阵营枪械命中率感人的缺陷。
刚才的人类大撤退也有他们的份，可是现在那些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听到的雪人的呜咽声。太阳神教的情报体系并不完善，纪小花立刻判断此时应该进攻，所有可战的人类立刻开始重新前压。
战场是一个筛选猛士的场所，经过不足二十四小时的战斗，端着枪械的人们心中产生了一种对生死的麻木，相比战斗伊始已经好指挥了许多，而现在他们更多了一分希望，这种希望奢侈到单单是想一想都让他们觉得自己过于幼稚且不切实际。
纪小花青涩的脸庞上多了一分凝重，还添了一分轻松，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脸上，从听到雪人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了战斗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教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二人并没有龟缩在废弃工厂中，而是在战斗前线不远的铁轨上，他们看着下面硝烟四起的冰人城，还能看到正在开拔继续攻击药剂库的人类部队，也能看到人类部队最后方不断调动人员并发放武器的后勤大队长工头和傻大个。
“冰人熟了。”纪小花轻声道，“我买通了一个冰人，它刚刚送来了情报。”
“白木志、二营长、老瞎眼和……零号全部战死，雪人一方也死了两名雪将，仅剩下一个拥有大面积提升雪人战斗力的老妖婆。”
教皇一直沉默地听着她说话，直到听到“零号”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动了动，不着痕迹地看了纪小花一眼。
“你不需要这么看着我，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这隐晦的一眼仍然被纪小花察觉，也有可能是被猜到，纪小花继续说道，“我是个人类孤儿。”
教皇点了点头，等待她的下文。
“雪人的数量太多，好消息是这种生物比冰人更害怕基因破坏弹，这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攻下药剂库后从容撤退。”
“坏消息是我们必须撤退，抛弃冰人城。以后再徐徐图之，人类的火种只能再次转入地下。”
她这话讲得平静，教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暴风雪在自己头顶缓缓飘散，露出了久违的寒日，太阳的光芒温暖和煦，即便在寒冬中也仍然能够给予所有生物平等的温度，这也是太阳神教数量不多的教义之一。
“我知道了。”教皇点了点头，踏步向前，脚步越来越快，而围绕着他的积雪居然开始缓缓融化，这个人类也发出了太阳般和煦的光芒，但却不炙热，只是温暖。
纪小花没有阻止他，这是早就决定的计划。
众目睽睽之下，教皇的光芒愈演愈烈，这些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然比那些所谓的火种们看上去更加唬人，可仍然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纪小花记得教皇曾经戏称自己也是个妖怪，只是自己从人类变成了一个电灯泡，没有能力杀人所以选择了杀妖而已。
如果杨泽楷在场就会明白，教皇居然是一个复苏者，而且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方向，同时兼具了净化者和无私者的特征。这种失败的进化居然没有导致精神失常，而是成功的保留了下来，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
可奇迹就这么发生了，在百川国的人类眼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奇迹，只是概率学带来的一个必然结果，连教皇自己都是这么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特殊性，以他普通的性格和普通的能力，他根本无法建立太阳神教。
他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生不逢时死了全家。
阳光所过之处，温暖的光芒带给了沿途的人类部队力量，驱散了包裹着他们的寒冷，尤其对那些衣不蔽体甚至是虚弱不堪的人类而言，和沙漠中突然出现的清泉没有任何区别，硬生生地给他们续了一段命。
而更重要的意义是，教皇的突然变身带给了人类一个信号，那就是他们也有无所不能的个体战力，他们并不比雪人或者冰人孱弱。
这个观念从今以后会在整个百川国的国土上生根发芽，悄然地潜伏在每一个人的心底，直到有一天成为一个代表着百川国人类意志的图腾。
“太阳神教，随我上！”
一个小时后，太阳神教攻破了药剂库，冰人城内守卫药剂库的冰人被悍不畏死的人类彻底击溃，他们嚎叫着咆哮着冲进了药剂库，抢走了一切能够抢走的东西，而后据险而守，与从另一个方向杀来的雪人对峙。
雪花从大地飘向空中、子弹从伤口射出打穿了枪械。
牲口杀死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天百川国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来自人类的阴影，老雪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后方不断攻击的人类给冰人城造成了多大的压力，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胜利的如此彻底。
而白木志为什么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杀死这些人类，更像是主动弃子投降，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游戏。
两个小时后，鏖战已久的太阳神教不敌雪人，开始大规模撤退。
三个小时后，太阳神教以半数战死为代价护送全部人类逃离冰人城，同时命令守候在冰架和铁轨以及其他重要战略位置的火种不顾一切摧毁这些设施，然后各自奔逃。
三个半小时以后，人类全部撤离，冰人城彻底成为了一座只剩雪人的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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