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泓衣递给她一个竹雕灯笼。
“这不是还没到元宵节吗？”她提着灯笼，笑得灿烂，就像个五岁的孩子。
罗泓衣是拿身上东西换的，他语意温柔：“我顺路看到就买了。”
外头的鞭炮声响了一阵又一阵，由远及近的。
碧落仙府没有凡间的风俗，在人间过年，除了胡九娘，都是第一次。
堂溪燿并未觉得这与平时有什么两样，他在饭桌上也不吃菜，就是看到小丫头眼睛瞟到哪个了，就给她夹过去，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脸色。
清敖鉴于自己上次喝酒，差点露出龙尾巴，这次是滴酒未沾。
宴瑟搬着堂溪燿专给她做的小凳子依在他旁边，扒在他手臂上，琥珀眼一弯道：“哥，你要喝酒吗？”
他摇头，他不喜神智不清的感觉。
虽然他神智也很少清醒过。
“这过个年，你们一个也不喝，净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胡九娘劝酒有一套，清敖一根筋的脑袋很快就灌得烂醉。
罗泓衣一沾杯，倒头就睡。
胡九娘迷蒙着眼，忽地瞥到那双漆黑的眸，狐尾一翘，立马从半醉半醒中惊醒过来。
“都忘了，这是胡姨给你的压岁钱。”她拿出个绣了个小狐狸的荷包，里面包了几两碎银，“讨个彩头。”
立即掉头就走。
没想到裙尾被小丫头一把扯住，“胡姨，你走什么，还要守夜呢！”
堂溪燿一切按照习俗来，冷冷说道：“留下。”
胡九娘狐狸耳都要被吓出来，她默默地又坐回去，看了大侄子一眼，沉睡不醒。又看了小龙男一眼，这小子一直把头往后拧，便拧边哽咽着道：“我的尾巴怎么又出来了，我要把尾巴藏起来。”
宴瑟看着他，双眼眯成一条缝，“龙叔叔，你没有尾巴。”
清敖已经醉在酒里，像个喝了几大缸的醉汉，“我明明有尾巴，嘘！小心给别人听到了，其实我是条龙。嘿嘿！”
堂溪燿冷着脸，这种龙在外讨活，不用别人引诱，自己就把自己卖了。
他看着这种没用的人，半点继续待下去的心思都无。
嘭！
罗泓衣突然从桌上起来，双颊泛红，但眸子却亮地清澈。
“罗哥哥，你醒了？今夜还要守岁。”
“醒了。”罗泓衣念道。
宴瑟拿出上次做好的叶子牌，这东西最适合守岁时候玩。
堂溪燿没见过这东西，但学起东西来速度惊人，只输了第一次，接着把把都是他赢。
“好无趣。”她抱怨道。
“下次，我不赢了。”堂溪燿好胜心强，但说放水绝不含糊。
宴瑟：“……”这还有个啥意思。
“我是说，加点赌注，我们不赌银钱，赌点其他的，每五把一清算。”宴瑟笑呵呵的提议道，胡九娘抚着自己的狐狸耳应答下。
罗泓衣像是没睡醒，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讲个秘密，而且是输家单给赢家一个人讲的。”这样才刺激，她转头给堂溪燿说：“不用给我放水，这下各凭本事。”
堂溪燿没异议，他轻点了头。
第一轮，是胡九娘输了，一共三局，而宴瑟赢了三局，她很质疑，堂溪燿偷偷给她放水了。
胡九娘翘着绣花鞋，有些事说出来极为难，尤其是堂溪燿为公平起见，加了层真言咒。
她借着酒劲骂道：“老娘年轻的时候被人骗了，去他的承诺，都是放屁！”
“是那个仙门中人？”宴瑟试探道。
“是个佛修，自己没定力，怪老娘！让老娘再逮着他，定给千刀万剐了下进油锅。”
宴瑟调侃：“得了吧，换了样貌都要躲人。”
九娘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不是躲人，是等人。”
他怎么还不来找她！
九娘提起酒壶又闷了口，清酒穿过肠子，给胃里带去一阵的灼烧感。
第二轮，堂溪燿像是故意要输给她似的，连输五把，果然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连什么时候赢，什么时候输都摸得极准确。
她又发现，大师兄哪里是醒过来了，一直都醉在梦里没醒来。
除夕的缘故，今夜比任何一晚都亮堂得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堂溪燿想了许久，当认识到一年一年就如此过去，抓不住时间的无奈让他抓狂。
该说了，他想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魔界，那里的时间流速比人间慢，相对而言，一个凡人能活得更久。
况且，今日有人找到他了，他昔日的部下，拂杀。
虽不喜他，但有用的人他从不杀。
他迟疑道：“其实我不是凡人。”
宴瑟笑眯眯回应：“我知道啊。”
他继续道；“我是魔族人。”
宴瑟心里直道，她一清二楚，但面上仍作不解状：“魔族人？那哥哥是要回真正的家了吗？”
堂溪燿点头，他想带她走，“跟我回魔界吧，你到了魔界，我让你当公主。”
宴瑟没想到堂溪燿竟真的这样想，让她当一辈子的妹妹，她露出喜色，眸中有明亮的月牙儿：“哥哥这么厉害！没想到我还是个公主哩！”
“是，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想要无尽的寿命……”他不想让她修魔道，受尽世人冷眼。
但只要她不踏出魔界一步，他就能保证没人敢欺负她。
宴瑟抬起小脸，抿了抿唇：“可是我想要的只有哥哥。”
堂溪燿一愣，他莫名地激动和欣喜，他颤颤道：“你再说一遍。”
她搂住特意弯下腰的堂溪燿的脖子，声音软糯香甜：“我只要哥哥一直陪着我。”
“好，那就是答应了。”堂溪燿已经构思好了全部。
她感觉对方下一刻就能直接带她走，这可不行！
堂溪燿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她也算任务结束，真跟他回去了，她变回原来的样貌，不管他有无恢复记忆，都是要把她弄死的节奏。
她装作很不舍得的模样，诚挚地问道：“可是我还没跟我的小伙伴道别，能不能等一个月？”
堂溪燿几十年都能等，一个月算得了什么，他默摸了摸她的脑袋：“没问题。”
魔界还有点乱，他也需要点时间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收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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