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懂这个时代。”罗小雨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高考究竟有何意义。”
罗父依然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地喝着看不见米粒的清水汤，没有任何表情。
“一人考上本科，全家无忧吗？”罗黎试着问。
“你太保守了。”罗小雨晃了晃脑袋，拉开木门，身躯前靠木框上，探出一个脑袋。
罗黎也紧随其后，就站在罗小雨的身后。
扶住了罗小雨的腰间，防住那个巨大的书包把她弄倒。
“啪……啪啪……啪……”
“崩！崩！崩！”
门外的炮仗声没有停止，反而随太阳的响起愈发剧烈。
红彤彤的。
兄妹二人陆续穿过狭小的门屋裂缝，来到大街之上。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就跟过年了似的。
“真喜庆。”罗黎眯着眼，看着一串挂着红联的一车队从马路缓缓走过：“今天是过节吗？”
“穷人没有节日。”罗小雨眯着眼说，手指指着车队的最头部，一个骑马的络腮胡大叔说：“咱们街能有这么热闹，都是因为那个大叔。”
“他？”罗黎眯眼望去，正见那个骑马的络腮胡大叔一身黄袍，脑戴一顶高纱帽，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他当皇帝了？”罗黎惊讶道。
“比这还严重。”
罗小雨看着那道自信的身影嫉妒的咬牙切齿，嘴巴都气鼓了起来：“他那到江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什么江北？”
“那是旧扒五哇，哥，旧扒五哇！！”小姑娘急的跺脚。
“哇。”
罗黎表情略变，然后秒收：“不过有必要整条街都弄成这样吗？”
罗黎算是通过智能手机算是从新闻上接收了一些关于高考的消失，也明白这一玩意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但确切实际低于了这玩意的价值。
原来这个时代，是这个样子啊。
“哥。”罗小雨转过身，微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小心。”罗黎看着那个大个“炸药包”微震动了一下就把小姑娘晃的不轻，担心道。
“迟早有一天，我也得让整条街为我放炮仗。”罗小雨盯着他的眼睛，牙齿咬着嘴唇。
“现在不就可以放吗？”罗黎挠了挠头，又抓了抓鼻子。
“犯法。”
“那他们为什么不犯法。”罗黎指着那些正用香烟点着鞭炮的男男女女们，啪啪声不断地从他们身上传出。
“旧扒吾带血生的亲戚，就是这样，天生带点特权。”
罗黎：“……”
“哥，那我走了啊。”小姑娘转过身，背着大书包，沿着人行道向着二中的方向冲去。
“……”罗黎目送着小姑娘脚踏实地，逐渐远去的身影，想着那个大书包，还是怕她摔了。
突然，他回过头，发现一个老头子早就站在自己身后好久了。
“爸。”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罗父点上了一根劣质香烟，一只眼皮微卷，眯看着他。
罗黎嘴巴微张：“您不是不抽烟了吗？”
“老王家他儿子考上带专了，送的，不抽，亏。”罗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再小心翼翼地把烟圈吐出来。
“这玩意，一点都不好抽。”罗父皱起眉头。
罗黎：“……”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罗父继续追问：“要是想进厂给你妹打工赚钱的话，只能进黑厂，一旦你复活的消失被人知道了，咱家都得玩完。”
“我还能考吗？”罗黎反问道。
“你应该问你还能不能学。”罗父道。
“……”
“咳。”罗父被烟呛到了。
“应该有机会的话，我查过的吧，这年头烂校特别多，给钱就能进。”罗黎盯着罗父那张胡子花白的脸庞，说。
罗父转向身，看着马路一辆豪车窜过。
他继续说：“那身份的问题呢？你已经死了。”
“这个根本不用担心吧，我查过了，有钱就有假身份。”
“哪来的钱？”
“我的保险费。”
“不行。”罗父拒绝道：“那是给你妹买资料用的。”
罗黎仰着头：“就算这样，也能剩不少。”
“那也不行。”罗父晃脑袋：“你本来就没资格。”
“而且，你一个都被唰下来的玩意怎么上？”罗父嘴角一歪：“给你妹炖两顿排骨都不能给你霍霍了。”
罗黎：“……”
“行。”罗黎点点头，他擦过罗父的身躯，沿着人行道向外面逛着。
“不要在外面乱说。”
罗父看着自己亲儿子，嘱咐道：“饿了回自家喝米粥，不要到外面去偷抢，到时候整到局子里面去了身份暴露了，咱家就完了。”
“……”罗黎回头注视了亲父亲那平淡的眸子，也转过头，继续闲逛去了。
好奇怪。
真的是时代早就了这一切吗？
罗黎也不知道，如果说一个天资平淡的学废就该遭受如此待遇那也没什么，毕竟穷人的一生要么平平淡淡，要么就把自己的未来依靠在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身上……
“唔。”罗黎冷唔一声。
绕过三个路口。
等着五个红绿灯。
走过七条斑马线。
罗黎回到了当初了那个火葬场，也就专门焚烧尸体的地方，眼眸一抬。
“来顾客了！”罗黎大喊一声。
那个烧灰二十八岁女性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看到他的脸，表情一愣，又伤心心地退回到屋中。
罗黎：“……”
“你已经被我们拉入黑名单了。”烧灰二十八岁女性皱了皱眉：“烧不了，根本就烧不了。”
罗黎：“……”
“快走吧，走的越好越好。”烧灰二十八岁女性指了指东南方：“最好去祸害那边那边的火葬场。”
“……我不是说这个。”罗黎沉声一会后说：“主要是想和你谈谈。”
“哦，你是想说这个啊？”烧灰二十八岁女性表情再度由悲伤转为阳光，脸色瞬间变红，呼吸急促了起来。
“谈呀，都可以谈呀，”
“……”罗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吧？”
“不是。”烧灰二十八岁女性摇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娘。”
罗黎：“……”
“你不就是想来应聘老板的吗？”老板娘漏出笑容：“我挺中意你的，合适的话明天可以去领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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