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序幕（四）
三船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便离开餐桌朝门口走去。还没出门的时候，他不耐烦地想看看那俄国佬出来了没，就拐了个弯，去看见千叶那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好像在看什么。三船张口就想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点儿！”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从心底涌了上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跑到卫生间门外，速度太快以至于撞到了千叶那小子的背上。那孩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里面。三船越过他的肩膀向里看去，只听里面的自动吹干机嗡嗡响着，热风吹着洛特尼克夫的领带不停翻摆。那名壮硕的俄国人后背靠着墙僵坐在地板上，睁着眼睛，白色的衬衣上已经一片殷红。
“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吗？”
千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喘着气，一边慌张地摇着头。
“我们快走！”三船说着，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就往外拖。
千叶被他拽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由于恐惧似乎已经丧失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走过大厅的时候三船快速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满屋子的食客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人。他一路拖着千叶一直走到洛特尼克夫的汽车前，打开车门将他塞了进去。然后他自己绕到驾驶座那一边，习惯性地看了看车里，惊喜地发现车钥匙还在。大概俄国警察都没有拔钥匙的习惯。三船脚踩到踏板上，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赶紧去转动钥匙。可是就像无数惊悚片里面的桥段一样，情况越是紧张，汽车就越不启动。三船急躁地使劲拧着钥匙，可汽车只是发出打火的声音，就是发动不起来。三船的呼吸开始急促，热得满头大汗，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个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俄国警察的人就潜伏在周围，正在如草原上的猎豹一样伺机而动。下一秒钟，某一扇车窗就有可能会突然爆裂，子弹飞进来，瞬间打碎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看来刚才吉田课长在电话里的大喊大叫绝非耸人听闻，致命的危险的确无时不刻不在他们的身边。
三船又使劲拧了一下车钥匙，一边扭头瞟了一眼旁边的千叶，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吓晕过去了。可正是这一眼，却看到了让他自己毛骨悚然的一幕——餐厅门口暗淡的灯光下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迈步朝这边走来！三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那个影子背着光，但是从轮廓看来，竟然像极了那晚在小旅馆里追杀他们的那个家伙！
三船又心急火燎地拧动了几下钥匙，见还是不行就干脆想伸手去掏枪。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低头一看，千叶正握住了自己拧钥匙的那只手，制止了它的颤动。情急之下三船还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只米老鼠表，千钧一发之际他还在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幼稚，闲着没事儿居然戴个卡通表装嫩！三船抬头看了看那他，发现那孩子竟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身后，那个硕大的黑影正如同鬼魅一般嘛一步步向这边逼近。这孩子或许还没有看到，不然他早就吓得魂儿都没了！但转瞬之间又觉得不对，那似乎是一种认命的淡定，一种死亡前的平静。恍惚间三船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子弹打碎玻璃，面前这张异常平静的脸瞬间血肉横飞的画面。
三船想要放弃努力立即展开枪战，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听到了一阵令人欣慰的机器轰鸣声——汽车发动了！三船动作敏捷地快速拉了一下换挡杆，然后紧踩油门一下就把车飚了出去。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屁股甩到另一边，汽车原地来了个180°大转弯，呼啸着绝尘而去。驱车离开的时候。三船不由地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影子还如同鬼魅一样立在那里，随着颠簸的倒影越来越远……
三船开着那名刚刚殉职的俄国警察的汽车，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急速行驶。他心里此时也懊恼不已，后悔自己刚才的确不该独自离开。这下好了，他们少了一个保镖和当地司机，别说安全系数减少了，就连后面的路恐怕也要他们自己摸索。他懊恼地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看来这次飞回日本的计划又泡汤了！
天色已黑，宽阔的公路华灯初上。路灯的灯光一盏一盏地沿着挡风玻璃快速向后掠去。三船烦躁地掏了一下自己的衣袋，翻出一张便签纸片，上面用碳素笔写着两串电话号码。三船一边开着车，一边借着路灯将纸条上的号码输进自己的手机里。
警局办公室的电话占线，他又拨打了拉伊诺夫探长的手机。
手机里传来“嘟——嘟——”响声的时候，三船还在想着该怎么跟那个瞎子警长开口。
“Алло？”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三船猜那应该是“Hello？”的意思。
“拉伊诺夫探长吗？”
“三船先生？”那边立即换成了英语，“有事吗？”
“是的，”三船咽了下口水，“很抱歉地告诉你，您的属下刚刚殉职了……”
“什么？！”
“我们在路上停下来吃饭，后来却发现他被杀死在卫生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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