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沈老太太是沈月璃的祖母，但沈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可压根儿没有一点祖母的样子——
一看到沈月璃就拉着个脸，跟仇人似的。
而且上辈子沈家满门抄斩，老刁婆却是活了下来，还被沈青曼接到了宋皓轩的王府里享福去……这就奇怪的很。
若说沈青曼冷血吧，她还孝顺沈老太太。
若说她孝顺吧……直接害死疼爱自己亲爹眼睛眨都不眨。
“小姐……”先一步回琉璃苑打听消息的穗穗回来，欲言又止。
沈月璃望着穗穗的脸色，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我娘回来了？”
“是。”
沈月璃略一思忱，在门外将那件黑色的外袍解下来，交给穗穗让她先好生收着，然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
“公主，您消消气，这事儿吧，它，它……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呀！”锦瑟姑姑一脸担忧地劝着幽蘅公主，“事已至此，您再气也没用呀！”
是啊，再气也无用。
老太太因为年纪大是侯爷的生母，又有诰命在身，她的好皇兄没有把她拖出去施以杖刑，只是让沈老太太闭门悔过，抄写佛经一百遍，茹素一年。
哪怕那是她的婆母，作为媳妇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幽蘅公主还是忍不住生气心寒……
她的璃儿受了这么多委屈，皇兄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轻轻揭过了？
“娘。”沈月璃推门进来。
听见女儿的声音，幽蘅公主立即眉心舒展开来，温和道：“璃儿回来了？这么晚去哪儿了？冷不冷？”
她拉住沈月璃的手，竟然难得地不凉。
“娘，您跟皇上吵架了？”
穗穗刚刚跟沈月璃说了，在门外她也听到了一些锦瑟跟幽蘅公主说的话。
对皇上的处决不满，刚刚被皇上叫去一下午，沈月璃很担心她娘的小暴脾气一个没忍住……
幽蘅公主脸上的温和淡了下去。
“跟他吵什么。”幽蘅公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是君，我是臣——我那点委屈算什么，难道还指望人家圣上给咱出气么。”
“娘。”沈月璃微微蹙眉，“慎言。”
隔墙有耳。琉璃苑人多眼杂，还不知道混进了几方人马呢。
幽蘅公主被逗乐了。
“哎哟，我的璃儿这是怎么了呢，变了这么多。”
沈月璃无奈，压低了声音：“皇上很精明的，他知道这处置让人委屈。但您咽下这委屈，皇上会觉得愧疚亏待了您，这不是坏事。”
“但您不依不饶让皇上没了脸面恼羞成怒……咱有理也成了没理了。”
幽蘅公主觉得有趣。
她的女儿因为久病，性子阴郁，不爱说话，何曾话这么多过……还有理有据的。
幽蘅公主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用眼神示意沈月璃继续分析。
“……”沈月璃给幽蘅公主添茶，“而且此时该生气的，应该是那老太太才对。”
“她生什么气？呵，欺负人还有理了！”
幽蘅公主皱眉，“抄写佛经……那贱人跟小贱人肯定巴巴地凑上去表孝心帮她去抄！”
到时候沈老太太一个字都不用抄，这唯一稍重点的惩罚都没了！
沈月璃笑了笑，“她们愿意抄就让她们抄，抄的越多越好。”
幽蘅公主疑惑地看向沈月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们违背皇上的旨意……”沈月璃勾了勾唇，“这可是欺君之罪。”
“才欺君一次，紧接着又欺君。哪怕皇上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可她这一而再再而三将皇上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雷霆盛怒了。
幽蘅公主虽是公主下嫁，但因为这一身的傲气，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沈老太太不喜她的性子，觉得她处处端架子，不听话不好掌控，不如沈青曼的娘宋氏孝顺听话。
人前风光，背地里的心酸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唯一的一次让哥哥看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但……
说不失望是假的。
幽蘅公主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傲娇明艳。
“好，咱不生气，咱慢慢跟他们斗！”好歹她虞鸢也是宫里宫里出来的，日日耳濡目染，宫斗宅斗还能输？她搂住沈月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沈月璃乖巧点头。
她也不会让她娘受委屈的。
沈月璃依偎在幽蘅公主的怀里，看向窗外老太太院子的方向，目光意味深长。
*
“没天理呀！”穿金戴银的沈老太太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地上哭嚎，像个山村野妇一样撒泼：“小贱蹄子竟然陷害俺！！！”
她在沈川的书房里打滚，想让沈川替她向皇上求情。
但沈川早就走了。
不过沈川走前还是不放心他的老娘，留下两个小厮让人把老太太扶去休息。
然而两个成年小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没把一个老太太给扶起来。
“让天杀的沈川给我过来！”沈老太太趴在地上，“他不过来俺就不起来！”
她教训小辈怎么了？还说不得了？？！怎么就金贵成那样！
她幽蘅说是贵为公主皇家血脉，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尚公主而已，又不是招驸马！既然嫁了人，一切可就得听从婆家的！听她这个婆婆的！
她哪里有错！
皇上这分明就是偏心……偏心！！！
就偏向他妹妹，欺负她这老太太啊……
姨娘宋氏也跪在沈老太太身边哭哭啼啼。
宋氏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常年服侍沈老太太，再怎么精心保养也仍旧让岁月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
但她长得温柔小意，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掩唇落泪的时候，让人我见犹怜。
“娘，地上凉，可莫要染了风寒呀……”宋氏急道。
“那你去把沈川叫过来！”沈老太太气急败坏，“对，你去……快去！”
宋氏面上有几分犹豫，但心里却隐隐欣喜。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沈川了。
沈老太太推着她，“他听你话，赶紧去！”
宋氏一脸担忧地让人照顾好沈老太太，然后忙不迭地回屋去换了身衣裳，精心地梳洗打扮一番，朝沈川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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